“海图?”
“让朕瞧瞧!”
朱祁钰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工部这帮官员,的确称得上是能臣干吏。
自己只不过给他们安排了兴建宝船队的任务,没曾想这些人顺带的,还绘制起了海图。
“陛下请看!”
一众官员闻言纷纷让开位置,蒋彦拉起衣袖,指着桌上的由羊皮制作而成的海图说道。
这羊皮海图显然是经历了不少年岁的洗礼。
上头字迹褪色,图线不清,甚至还布满了虫蛀的孔洞。
也难怪这帮人决定要重新绘制,毕竟拿着这么个玩意出海,那宝船队怕是还没划出去几里地就得找不着路了。
“自海禁以来,宝船封存之下,海图这些东西便成了无用之物,宫里头能找到的,这一卷已经算是品相好的了。”
“不过即便是这张海图,也只能瞧个大概,细节方面丢失了不少,严格来说已经无法使用。”
“只是臣等对海外之事不甚了解,一番争论之下,也是依旧没有头绪。”
见朱祁钰看着海图沉默不语,蒋彦立刻解释了起来。
在他看来,自幼活在京城之中的朱祁钰虽然对海外之事,知之更少,即便自己一通说明,对方可能还是一头雾水。
但身为臣子,他自然还是要竭尽所能替皇上解惑。
“嗯,闹了半天,你们是在争论这个啊?”
“来,取笔来!”
朱祁钰哑然一笑,今天这趟工部之行,还真是让他来着了。
“皇上...您这是要?”
蒋彦为首的一众工部侍郎闻言皆是愕然。
听闻皇上要笔,他们本能的担心了起来。
虽然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在战场和朝堂之上都已经证明了自己。
但术业有专攻,从小活在深宫大内,连海都没见过的他,要是心血来潮,在这仅存的海图上乱写乱画的话。
那往后宝船队出海,可真就得自求多福了。
“哈哈,你们紧张什么?”
“朕还能害你们不成?”
看着一众大臣那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朱祁钰也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确实,这些人的担心倒不是多余的。
要知道,后世之中可就有过那么一位皇帝,成天别的事没有,净想着在古人的经典之作上盖章题字了。
一辈子据说写了两万多首诗,传下去的一篇没有,倒是毁了不少经典的典籍文物。
“这...好吧...只是皇上,这张海图,已经是宫里能找到的最清晰的一张了,可不能弄脏了呀。”
天子之言,谁敢反驳呢?
虽然心里头担心的不行,但蒋彦还是在叹了口气之后,将笔墨奉上。
望着几位大臣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朱祁钰哈哈一笑,也不再卖什么关子。
沾了沾笔墨,他随即将羊皮卷上已经褪色的海图补全了上去。
“渤海湾往前是为东海,此处半岛便是朝鲜,出此海湾则是东洋。”
“你们瞧,上头的这处,形状类似虫子的是扶桑,倭寇便源于此地,往下依次是琉球,台湾等地。”
“而下方南洋,则正是咱们这次出海的目的地。”
朱祁钰提笔沾墨,一边说着,一边洋洋洒洒间将海图上残缺部分补充完整。
起初还在担心海图会被损坏的一众大臣,听着听着忽然张大了嘴巴。
“这...皇上,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本已经不忍海图被毁,别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的蒋彦,突然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海图。
方才缺失的东洋南洋等地,顷刻间皆被朱祁钰绘制补全。
甚至连沿途各个国家,无论大小,全都被一一标注。
能识人用人,或许是皇家子弟余生俱来的天赋,能领兵作战,也许是打小学习兵法的结果。
可眼前这位少年皇帝,分明连北京城都没出过。
能知道这些海外诸国的名字,就已经让这些大臣们足够讶异,更别说连这些国家的地点都清楚在哪了。
“哈哈,从前日子清闲,总喜欢读些杂书解闷,对于这些异域山河的事感兴趣的很。”
“当时还总被说看这些无用,不曾想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场。”
朱祁钰微微一笑,随即打起了马虎眼来。
陆权时期的王朝,对海外知之甚少。
但在他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中,知道这些,那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派上用场了,这可是派上了大用场了!”
“陛下,您这可算是解决了臣等的大麻烦。”
蒋彦小心翼翼的捧起手中的羊皮卷,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一处处细节完全对得上不说,甚至有些地方,标注的居然比原图更为细致。
“如此甚好,开海一事,事关我大明民生,有关海图之事,未来若有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上奏于我。”
将笔墨搁下后,朱祁钰淡然道。
方才他补充绘制的,也不过是大明周围的海外诸国。
眼下的这张羊皮卷,充其量也只能称作地图,还算不上严格意义的海图。
不过来日方长,具体的事情,等他回去以后好好回忆一下,之后把四大洋,七大洲的事给补全了。
再把危险的水域,类似于暗流汹涌台湾海峡,或者飓风不断的好望角给标注清楚。
那么届时开海的船队,也会安全不少。
“谢陛下,臣等日后若是叨扰,还望陛下恕罪。”
蒋彦语气诚恳,此刻的他看向朱祁钰的眼神,明显已经与朱祁钰方才进来的时候完全两样。
“不碍事,有不明之处,你们尽管来问便是。”
“对了,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们尚书大人?”
朱祁钰扫了眼工部大厅,工部官员大多数都聚在这里,却唯独没瞧见领命督造宝船的工部尚书江渊。
“江渊大人此刻正在城郊督造宝船,天时尚早,陛下可想前去看看?”
瞧出朱祁钰对宝船的进度感兴趣,蒋彦连忙开口提议道。
当然了,之所以这般殷勤,倒不是他蒋彦想拍什么马屁。
而是方才朱祁钰对于海图之事的了解,让他起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若是见不着江渊大人,皇上必然会就此打道回宫。
可要是带去城郊船厂,那自己这一路上,岂不是能趁机把海图上不明之事问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