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鼎的内壁正在渗血。
蚩曜的残魂攀附在青铜菌丝上,看着自己的指骨被鼎中酒液溶解。这是星谣用三百世噬心蛊血写成的《安魂曲》,每个音符都化作酒虫啃噬他的神识。当第七根琴弦被拨动时,他看到了鼎心的秘密——星谣的喉骨悬在正中,骨节间卡着半枚银戒,戒面刻着“合卺“的苗文。
“你终于来了......“喉骨突然震颤,发出星谣初魂的声音,“这鼎是用你的龙脊烧制的,每根青铜刺都是你前世的逆鳞。“
蚩曜的残躯突然暴长菌丝,与鼎壁的噬心蛊同频共振。他看见鼎腹深处泡着星谣的声带,每条褶皱都刻着酿酒方:“取爱人的喉骨三寸,剜其舌苔为曲......“
青云门主的虚影从酒液里浮出,手中握着蚩曜第七世的头盖骨。
头骨的眼窝里塞着星谣的银梳,梳齿正将她的残魂绞成酒醅:“这坛'噬心酿',是你送她的合卺酒。“
蚩曜的菌丝突然暴走,缠住门主的腕骨。当菌丝侵入对方神识时,他看到了最刺目的真相——青云门主不过是蚩尤恶念的菌傀,真正的恶念本源早已寄生在星谣初魂的银戒中。
“你以为轮回是诅咒?“门主的皮囊炸裂,露出星谣被菌化的半张脸,“是你亲手将我炼成酒瓮塞......“
鼎内突然沸腾,蚩曜的残躯被酒液溶解成三百滴血珠。每滴血都映着星谣的惨剧:她被迫将蚩曜的遗骨投入酒甑,用噬心蛊火熬煮出“重逢“的假象。
当最后一滴血珠蒸发时,蚩曜在甑底重生。
他的新躯由酒糟与菌丝构成,心脏处嵌着星谣的银戒。青铜甑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刻着的《噬蛊诀》终章:“以仇人之魂为引,至爱之血为甑,可酿弑神之酒。“
星谣的残魂从酒雾中凝聚,她的银饰正在吞噬菌丝:“杀了我......用你心口的银戒刺穿酒甑......“
蚩曜的指尖触到戒面时,万魂鼎突然裂解。三百根青铜刺化作酒雨倾泻,每滴酒都裹着星谣的魂片。他看见她在每世临终前,都偷偷将《安魂曲》刻在喉骨内侧——那些蜿蜒的刻痕,正是破局的星图。
噬渊的月光突然猩红如血。
蚩曜的菌躯爬上雷公山巅,脚下是星谣用三百世尸骸堆砌的祭坛。坛心立着真正的酵屿瓮——瓮身缠满她的发丝,发梢系着青云修士的头颅。
“最后一味药引......“星谣的虚影从瓮口浮现,“是你从未流过的悔泪。“
蚩曜的菌丝刺入眼眶,挖出两颗酒液凝成的眼珠。当泪珠坠入瓮中时,噬渊响起了真正的《安魂曲》——那是星谣被缝在喉骨里的歌谣,每声都震碎蚩尤恶念的一缕菌魂。
青云地脉突然塌陷,露出浸泡在血酒中的蚩尤金身。他的胸腔里塞着星谣的银冠,冠尖正滴落重逢酒的雏浆。
蚩曜抱着空瓮跪在废墟中。
瓮底残留的菌丝正织成星谣的面容,她的银戒在月光下融化,凝成新的酿酒方:“取弑神者的孤独,佐以永世不愈的伤......“
噬渊的风突然裹来芦笙残调,蚩曜的菌躯开始自发酿造“忘川醅“。当第一滴酒渗出指尖时,他看到了星谣最后的留言——她被封印在青云门主的神识海深处,心口插着合卺银刀。
雷公山下起了银雨。
每滴雨珠都映着星谣被菌化的笑容,而她手中的酒坛,正渗出蚩曜从未尝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