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宴成

雨打窗台，闪电划过黑暗。

轰隆的雷声伴随着撕心裂肺地咳嗽，映亮了破烂土屋中佝偻背影。

宴成跛着脚走向不远处窗台，一阵摸索过后，传来一声无望的叹息。

罐子中空空如也，缓解咳嗽的蜜丸已经吃完了……

万念俱灰。

他还不想死，原本的他躺在出租屋中，喝着汽水，等着外卖，打着游戏……

三十来岁，外地上班，无车无房也没有女朋友，人生好似一眼望到了头。

但也没有想过会穿越成老头，还是在八十岁觉醒宿慧！

好在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人是鬼？

但八十岁！

年迈，跛脚，咳嗽……

他想吼叫，想骂娘。

却因为喉咙疼痛，无力去嘶吼。

但眼中浑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流下。

一阵“咯吱”声，宴成瘫靠在床头。

不禁回顾往昔……

年轻时为了躲避战乱，成了氓流，依附在地主杨家，做起了放牛耕地的佃农日子。

如今年迈行动困难，不得已将手中十二亩田地的‘田面权’转租，仅仅收取微薄租金。

本来佃农就与主家三七分成，现如今兵荒马乱更是要上缴‘寨捐’，说是为修筑防御工事摊派的钱粮……

原本的三层再划去两层半，只剩半层。

这半层中也只有十分之一二是他的租金。

平日里只能吃上麸糠加野菜，也只有过年才能见到丁点荤腥……

有些精明的佃农在年轻时找到了路子，靠着身强体壮偷偷开辟隐田，过个二十多年能为自己攒下赎身资本，做个自耕农也算是逍遥日子……

宴成当时没做，因为那只是运气好的佃农。

如果运气差被发现了那就是‘卖田宅、鬻子孙’！

直接沦为债务奴隶，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子孙后代。

他当时儿子刚刚满月……

是的，他在主家安排下成了亲。

他有儿子，但先他一步去世……

也有妻子，也先他一步去世……

现在孤身一人，只想着趁着雨停在田埂边泥泞中寻一些田螺，增加营养，这才是要紧的事，毕竟一年下来也就这点个盼头。

随着天色渐亮，宴成这才抹了抹眼泪，踱着步前去熬煮糙米菜汤。

糠菜半年粮！

但他已经咽不下麸糠了，想来这苦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

他颤抖着拎着几只竹筒收集的雨水。

随着雨水倒入盆中，天光下映出那张苍老面容。

陌生、惊悚。

宴成不由踉跄着后退一步半。

暗黄中带着带着黝黑斑点的皮肤，纵横交错的沟壑，苍白稀疏的头发，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那白皑皑的胡须，拖至胸前。

“真快啊……”

依稀记得，五十年前自己还是个英朗汉子，就这么眨眼功夫时间就被偷盗一空。

宴成鼓起勇气，默默地盯着水面。

不停地在脸上揉搓。

真实！除了真实还他妈的是真实。

一把掀翻面前水盆，老腰一阵咔嚓，一个没站稳，躺倒在地。

欲哭无泪，欲鸣无声……

随着雨停，窗外云破天光，一束温暖光线斜照在脸上。

宴成才抿了抿嘴，喘息片刻后两只手扶着床边爬起来。

他不想死，即便老成这样也不想死。

怕得要命，不然也不会将半袋糙米拿去换几颗能治病的‘蜜丸’……

胡乱地吮了两口菜汤后，推开木门。

向着不远处田埂出发。

……

雨后田野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微风掠过，将水珠从杂草上抖落，煞是好看。

宴成佝偻着背，一手拄着随手捡来的木棍，一手提着旧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田埂上。

左脚踝隐隐作痛，那是年前出门种地时留下的，据说贴几副膏药就成，但他没钱……

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息片刻，望向远处。

那里，或许藏着几颗田螺，能让他今晚的菜汤多一丝腥味。

“老宴头，你也来捡螺？”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宴成缓缓转身，看见老陈头正蹲在不远处的田埂边，手指在泥水里摸索着。

老陈头比他小几岁，但同样被岁月压弯了腰，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宴成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一声含糊的应答。

“嗯…”

老陈头咧开嘴，露出几颗残牙。

“昨儿个雨大，田螺该是不少，可别让那群小崽子抢先了。”

宴成没吭声，只是慢吞吞地蹲下身，关节僵硬，动作迟缓。

“听说没？县里又要加‘寨捐’了。”

宴成的手指顿了一下。

“加多少？”

“一成。”老陈头啐了一口，“说是北边流寇闹得凶，要筑墙。”

宴成的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呼吸更加艰难。

一成？

还得倒贴？

他本来还有点念想，现如今怕是……

“活不成了……”

老陈头喃喃道，手指在泥水里狠狠一抠，挖出一颗拇指大的田螺，丢进腰间的破布袋里。

“我儿子前日去镇上打听，说是北边已经饿死人了，易子而食……”

宴成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摸索，终于捏到一颗田螺。

就在他将其丢进竹篓的瞬间，眼前突然浮现一行模糊的字——

【融合世界规则……】

【老当益壮系统激活】

【生命不息，锻炼不止】

【采集：1/10000（锁）】

……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老眼昏花，可当他再次摸到第二颗田螺时，那数字悄然跳动。

【采集：2/10000（锁）】

“这…是…什么？”

宴成握着竹筐的手瞬间捏紧，掌心传来紧实之感。

真的！

不是幻觉！

老天待我不薄……

但心中一阵苦涩，嘴角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副身体能撑得到那那天么？

虽然无奈，但好过没有，至少也比等死来的强。

“……”

“八十岁正是拼搏的年纪！”

宴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郁结尽数排出。

眼前再度浮现一行字迹！

【呼吸：1/10万（锁）】

“呼吸……也能算？”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顾不上身体的虚弱，连忙大口喘息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气力一口气补回来。

“呼—哧！”

“呼—哧！”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小小的抗争，对抗着命运作弄。

【呼吸：3/10万（锁）】

宴成气血上涌，脑袋发昏，好想睡上一觉啊，眼前开始迷糊，随后陷入黑暗……

“老宴头！”

耳边传来老陈头惊呼，接着就是脚踩泥坑的溅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