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华山六猴

老头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嘛,这里人多耳杂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招惹麻烦。”

谈渊嗤笑一声,觉得老头就是在吹牛,便不再理。

怎料那后生急道:“师叔,您该不会是信口开河,逗我玩呢吧?”

那老者拿筷子敲了一下那后生的头,骂道:“你很好玩吗?我还逗你!”

后生摸着脑袋道:“那您就别卖关子了呀,这位小哥一看就不是好事之徒!”

谈渊点了点头。

那老者左右张望一下,方才小声道:“告诉你吧,与青城派为难的,乃是锦衣卫镇抚使!”

“锦衣卫?”后生很是惊讶:“这是谁啊?”

老头喝了口茶道:“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谈渊啊!”

谈渊心中突觉怪异,这老头怎么知道这等消息,一定是官方泄漏的,用意何在?

想让江湖人将自己给干了?

思忖间,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那老丈你可认得这位大人物啊?”

谈渊眉头一蹙,叔侄俩转眼一瞧。

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到了几人桌前,但见她身形婀娜,柳眉弯弯,凤眼生辉,面如白玉,嘴若红樱,一张瓜子脸蛋极为俏丽,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谈渊四目相对,若有异彩划过。

谈渊但觉这眼神似曾相识,但面目却极为陌生,好在她的声音谈渊记得清楚,正是岳灵珊。

只是上一次相见,她一副丑样,脸上满是麻皮,现在却面如凝脂,身段婀娜,有了极大改变,这的确有成为令狐冲“白月光”的魅力。

岳灵珊本就生得极美,竟让很多人都生出左冷禅这等武林大豪,都为之动心的想法,可见其容貌之佳。上次见谈渊一副丑样,岳灵珊现在却将少女的美丽,完全显露无遗。

谈渊与她目光一对,心湖也不免荡漾生波。

而岳灵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冤家对头,竟也是如此英俊的美少年,但一想及此,立刻叱道:“你瞧什么?”

谈渊笑道:“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岳灵珊面颊一红,啐道:“美的你,你也配。”谈渊见她娇羞之态,更显娇美,笑笑不语。

岳灵珊把目光移注老头的脸上,道:“老丈,你可认得谈渊吗?”

老头一捋长须道:“自然认识了!”

“当真!”岳灵珊一副好奇的样子道:“他长什么样子!”

谈渊见她装样,有心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老头捋须说道:“小女娃考教小老儿了。我告诉你,这谈渊长得面如黑铁,两眼通红,身高丈二,长了一张血盆大口……”

“扑哧……”岳灵珊掩口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是,又不是说书。”

“什么叫说书?”老头仿佛看到美女,上劲了,说道:“你可以去京城以及北直隶一带打听打听,小孩子闹夜,只要在他耳边说:‘谈渊来了。’小娃娃们立时就不哭了。”

谈渊一听,心火上蹿,怒气贯顶,冷笑说道:“你未免有些言辞过甚吧?”

老头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这年轻人,见识还是不太够。不过说来也怪,京城我也去过几次,以前倒也常听人说谈渊杀人如麻,冷血残酷,京城好多大官都被他抄家,女眷都给打入教坊司了。

可这次我却听到,他竟然还喜欢糟蹋女子,完事之后还要将人心给吃了,所以哪一家的小孩哭,只要一提“谈渊”来了,当真再管用没有了。这消息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谈渊又好气又好笑,但又极为心惊:“如此坏我名声,将我给妖魔化,莫非朝廷要处置我,所以才先造势。”说道:“老丈,以讹传讹,道听途说之言,你还是不要瞎传的好!”

岳灵珊哼了一声道:“是啊,听说这人不单武功高强,背后靠山更是厉害,所有人都怕的厉害的很呢!”

旁边的老者与后生不认识谈渊,岳灵珊与谈渊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也就乐的打趣了。

谈渊微微一笑,岳灵珊又道:“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老头道:“姑娘说这人靠山厉害,倒是不假,听说这谈渊是‘刘皇帝’的侄儿,所以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听说他为了一个青楼妓女,就将内阁大臣李东阳的孙子给打断了一条腿,可在武功上倒没甚名气。”

那后生笑道:“是啊,这人武功肯定不值一提。”

岳灵珊心想:“他武功不值一提,我与爹爹岂不是更加不堪,”脸一红,白了谈渊一眼,说:“你怎知道他武功不值一提呢?

老者还好点,后生看到岳灵珊花容月貌,眼中水光流转,心跳的砰砰,当即昂然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图个什么?不就是扬名立万儿,博个身前身后名吗?

谈渊若真有本事,怎会去做锦衣卫那种下贱门路?”

岳灵珊咯咯笑道:“兄台,你就不怕祸从口出吗?小心谈渊找你麻烦啊!”

后生道:“我为什么怕他?我又没有胡说,

锦衣卫那群下三滥的货色,一天天跟着一群阉人耀武扬威,谈渊这种人只会仗势欺人,平时出门,前呼后拥的,也用不上武功,他岂肯下苦功练武?能有多大成就?”

岳灵珊笑道:“这位兄台这样一说,小妹就放心了,我还怕人家听到这话,找我们麻烦呢!”

后生一摆手道:“姑娘无需害怕,江湖好汉同仇敌忾,这等鹰犬若然敢来,必是他恶贯满盈之日。”

谈渊眉头大皱,他也知道这的确是这么回事,但亲耳听到这种说法,心中也极为不舒服。

要知道人人恨官员,但也有少数官员被老百姓或者江湖中人赞一句“爱民如子,是个好官”,但换成厂卫,那就绝无可能。

他们的出现,就是肮脏龌龊,皇家养的一条狗等等不堪入目的代名词。

谈渊若非靠着刘谨关系,一入职就直接就当了独掌一司的一把,他绝对不愿意入职锦衣卫。

因为人在官场混,尊重与威严这两,总得占一样。

当上实权领导,哪怕得不到别人的内心尊重,至少能让人从明面上畏惧。

至于底层锦衣卫,平时出门,都是成群结队的,绝不落单,他们也怕被干。

正因如此,锦衣卫终究是人,他们也受不了这种,很多人也想给自己留后路。

但有了这种想法,一个只听皇命的强力部门就慢慢变质了,也就出现东厂、西厂,乃至于现在的内厂。

只因这些特务机构起初成立之时,人人都憋足了劲干事,可后来如同锦衣卫一样,又被拉拢腐蚀,乃至于发现下场堪忧,不怎么实心用事了。

几代皇上自然觉得锦衣卫、东厂不够得力,与自己预期相差太远,不顶用了,那就开西厂,内厂,哪怕这些部门,都是职能一样。

这可不光是为了平衡,毕竟这是可以轻松裁撤的部门,像西厂是成化时设立的,也曾被裁撤,是正德即位复开西厂,但后来又应刘谨奏请,设立内厂。

凌驾于锦衣卫、东、西厂之上,有政治敏感性的可以理解深层次的用意,但大多数人无法理解。

比如锦衣卫里面某些二代三代,他们看到的,只是父辈一辈子,也没混个名堂出来,还天天要被东、西、内厂的阉人颐指气使,人都有逆反心理,这谁受的了?

怯于威势,不敢反抗,老子还不能摸鱼吗?

再加上锦衣卫立功升职很难,背锅最容易!

这种形式下,哪个有本事的好人愿意在锦衣卫当差,自然也就成了“废物聚集地”。

一句话,现在锦衣卫中真正愿意办事的,其实多为以前没有盼头的地痞流氓,那些荫封子弟,纯粹就是混吃等死!

所以谈渊知道,这年轻人这样看待锦衣卫,其实一点毛病没有。

岳灵珊看着谈渊脸色,笑道:“这位兄台所言有理,就是不知道甘心去当厂卫的人,是怎么想的?”

后生听岳灵珊夸奖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轻了,笑道:“那是!”

谈渊看向岳灵珊,轻笑道:“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你跑来和我说嘴,想要干嘛?”

岳灵珊被他说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呸”地一声,道:“谁爱和你说嘴嘛?本姑娘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态度。”

“态度?”谈渊惑然道:“我什么态度啊?”

岳灵珊道:“你心中恨我,就站起来打我呀,干嘛摆出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谈渊呵呵笑道:“我与你素未谋面,怎就心中恨你了?还打你,大好男儿岂能与女儿家一般见识,是不,兄台?”看向后生。

后生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会与姑娘计较呢!”

岳灵珊又是勃然大怒:“你敢当面撒谎?你敢说与我素未谋面?你……你敢抵赖不认?”

她终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为谈渊所擒的话来。

谈渊又佯作不解道:“姑娘,你究竟是谁啊?我真不认识你,似你这种花容月貌的姑娘,是个正常男人,只要见过一面,一定不会忘记的,是吗?兄台!”

岳灵珊一张脸涨红发紫,大喘粗气。

“是的!”那后生起身向岳灵珊拱手道:“在下沈泽霖,今日有缘相见,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呢?

谈渊目透笑意,说道:“沈少侠,请教名字那多麻烦,不如直接将她掳走,娶她为妻,给你生孩子……”

“不不不,兄台怎可如此。”这些沈少侠面涨通红,连连摆手。

谈渊笑嘻嘻道:“你不要?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让她给我当老婆了。”

“你休想!”岳灵珊瞪眼大怒,叫道:“我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呵呵……”谈渊摇头说道:“我就不信,你嫁狗看看,我就不信了。”

岳灵珊目光透出浓浓的怒气,沈泽霖连连拱手:“姑娘息怒,这位兄台不过说笑两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谈渊笑道:“我可没说笑,我已经决定了,要让她当老婆。”

岳灵珊突然一顿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欺负我,你们欺负我!”

几个人本来都是逗闷子打趣,可她这一哭,几人都傻了,谈渊也没想到。

大厅里几百人本来都在各说各话,听到女子放声大哭,都不由转头看了过来。

这时就见一群人走了过来。有的是脚夫打扮,有个手拿算盘,是个做买卖的模样,更有个肩头蹲着头小猴儿,似是耍猴儿戏的。

尤其这人脸色阴沉,大踏步走上前来,冲着谈渊大喝:“你们谁惹我小师妹了?”

后生与老头见他们气势汹汹,急忙起身站在一边,桌边坐着的也就谈渊一人了。

另外几人都在低声劝慰岳灵珊:“小师妹,镇定些,大厅上各路英雄毕集,别让人小觑了我华山派。”

他们都是华山派弟子,也很纳闷,师妹怎就哭了,这里这么多人,可不体面。

原来白天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与田伯光在衡阳“回雁楼”一场大战,消息传到衡山城,变得有些走样。

竟然说令狐冲与采花淫贼拉着恒山小尼姑喝酒,定逸师太得闻之后,跑来寻找令狐冲。

可令狐冲与一众师兄弟在衡阳分的手,他们到了衡山城和劳德诺、岳灵珊汇合了,根本不知道令狐冲下落。

定逸师太脾性暴躁,便将岳灵珊给揪到了刘府,说你华山派抓我弟子,我就抓华山掌门的女儿。

岳灵珊不信大师哥能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但被硬给拖来,自然一肚子委屈,恰好看到谈渊进来。

想到昔日之辱,自恃这里英雄好汉众多,他绝不敢大发淫威,自己倒是可以出一口恶气。

未曾想谈渊脸皮之厚,远超古人想想,因为说要娶女子当老婆,是谈渊前世开惯的玩笑,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招架得了。

看到华山派几人到来,谈渊仍旧大马金刀坐着,端起茶杯慢饮细品。

那个肩上立猴的,拱手说道:“在下华山门下陆大有,敢问尊姓大名?”

话一出口,刚才吹牛的老头与侄儿也是张口结舌。这是华山派弟子,那刚才这个女子身份。

“陆大有?”谈渊木无表情:“我不认识你啊。”

陆大有眼中怒意一闪而过,笑着说:“我陆大有是无名之辈,不知阁下是多么出众的人物啊!”

说到“出众”两字,故意拖长生气,意思是说你个无名之辈狂什么狂。

谈渊对此人甚是厌恶,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冷冷说道:“令狐冲喜欢小师妹,我是知道的。我欺负人,他来出头,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又干你毛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众人无不惊怒,岳灵珊的胸口起伏两下,双眼晶莹闪亮,大声说道:“谁喜欢我,我喜欢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谈渊笑道:“因为我说了,我要娶你当老婆啊!”

他脸皮之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陆大有直接呆愣住了。

可是众人听了这话,又觉得理所当然。

岳灵珊花容月貌,哪个男子不喜欢美女?

然而华山派弟子个个盯着谈渊,目光大为不善。

他们觉得自己大师哥与小师妹才是一对,任何敢觊觎小师妹的都是敌人,这其中尤其以陆大有为最!

陆大有冷笑道:“就你这轻佻油滑的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谈渊点头说道:“你这马屁拍得也太急了一点儿,先不说有没有用,就说我这癞蛤蟆非要吃天鹅肉,你又奈我何?”

人群中传出几声冷笑,有人阴阳怪气道:“老兄,人家华山派可是霸道惯了。”

“是啊,旁人做什么,都得经过他们同意才成。”

“你可小心说话。”

有人转头看去,几个人均是藏青衣服,白布包头,能这样不给华山派面子的,自然是青城弟子了。

只因青城派四大弟子之一的罗人杰被令狐冲所杀,适才劳德诺被一众武林前辈叫进了内厅,询问详细。

余沧海当着十多位武林高手的面,直接出手制住劳德诺,叫破他与岳灵珊偷窥自己之事,这也宣示着青城派与华山派关系正式破裂,所以能看华山派的笑话,青城派弟子自然不放过。

“你放屁!”陆大有气道。

一个青城派弟子扇了扇鼻子:“的确好臭!”

众人之中,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尤以谈渊笑的最为开心。

这个陆大有在谈渊眼里,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搅屎棍。

原著中,林平之被岳不群收入门下,与岳灵珊走的近了些,他就阴阳怪气,字里行间都是对林平之的恶意,就是为了替令狐冲出头,借比武试招,想打林平之,结果自己反而吃了亏。

被岳不群发现,处罚林平之,导致岳灵珊越发心疼林平之,反而迁怒于令狐冲,觉得是他指使的。

令狐冲在思过崖坐牢,本就苦逼的要死,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在岳灵珊心中的印象分,又被陆大有刷掉几分。

当然,若站在令狐冲的立场,有这样一个忠心师弟,哪怕是好心办坏事,也是值得被原谅的。

可谈渊并不是令狐冲。

这就像江湖人看待锦衣卫,谈渊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但他自己不可能看不起锦衣卫,这便是事无对错,只在立场而已!

谈渊道:“好了,姑娘家还是回家拣个好婆家,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别整天便想找人生事!”

岳灵珊已经听出谈渊口风不妙,凑上来低声说:“六猴儿,算啦。”

陆大有板起脸道:“师妹,你不敬师兄,没上没下地乱说。”

他见谈渊容貌英俊,衣着华丽,小师妹刚才特意去卸了易容,还是主动找过来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危机感,便想要替令狐冲出头,教训谈渊一顿。

“我说算了!”岳灵珊微微皱眉:“这人本事很大,我们走!”

陆大有心想:“小师妹眼角高,等闲之人,她向来不放在眼里,我一定要将这小子在众人面前打得颜面扫地,让他不敢觊觎小师妹。”

陆大有为人骄狂自大,曾拿余沧海打趣劳德诺,说自己万万没有赤手空拳迎战青城掌门的勇气,这岂不是说他用兵器就敢应战余沧海了?劳德诺就听的很不顺耳。

此刻面对谈渊这个无名之辈,万没有后退的道理,于是说道:“师妹,你身为师父师母的千金,这小子胡言乱语,若没个说法,我跟大师兄无法交代,这都是小事,但如此,岂不让他小看了我华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