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北多无情

感叹完说完诗,杨笙和魏则西下了角楼,不曾想碰上之前坐在轿子里的那个人。

【兵部尚书宋哲明看见新帝的容貌一怔,心想这女子生的真是好看。】

啊,宋哲明,宋匡以的儿子,父子俩一个礼部尚书一个兵部尚书,同时上朝,在百姓口中也是佳话。

虽然杨笙很想吐槽,怎么会有父子俩同时占着六部中的两个尚书之职,王家怎么不搞他们?

其实差不多已经搞了,宋匡以和王忠献是政敌。

杨笙今日穿的宽松了些,加上长的漂亮,要是不梳男子发式,没几个人会觉得她是男的。

虽然她也确实不是。

杨笙登基的时候,宋哲明还在外面大战,自然不知道新帝长啥样。

宋匡以写的家书也不会专门写杨笙长啥样。

杨笙暂时也不想暴露身份。

她抬手对宋哲明做礼,后者也急忙回礼。

“在下宋哲明,不知这位小姐……”宋哲明瞥了一眼杨笙旁边的魏则西,看出他是宫中人,也知晓眼前的小姐不是寻常人。

“宋公子,你可是认错人了,”杨笙笑了,“确定是‘小姐’吗?”

杨笙的声音偏中性,搞的宋哲明糊涂起来:“呃……抱歉,抱歉,在下眼拙,竟看错了这位小公子!!”

“无妨无妨,先前本公子看见,宋公子压着一群人来,不知那些人犯了什么事?要被……”杨笙拿着扇子发问,没有把话说全。

“那些都是叛军,陛下要我等将他们压进宫中,午门问斩,”宋哲明如实回答,忍不住叹气,“唉……”

他有未尽之意,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杨笙心领神会,和魏则西抬手作揖:“宋公子还有要事,吾等就不过多叨扰了,告辞。”

宋哲明点头,看着杨笙和魏则西下楼远去,询问身旁的士兵:“那二人何许人也?”

士兵回答:“不曾知晓,但他们拿着左丞相的牌子。”

宋哲明若有所思。

那个小公子旁边跟着太监,又拿着王忠献的牌子,宫中若有人能有这种待遇,那只能是……

宋哲明猛地握拳,幸好刚刚没有抱怨皇帝的不人道,不然可真是闯了大祸。

深吸一口气,宋哲明又不禁感叹杨笙长的雌雄莫辨,很少养眼,可惜不干人事,浪费了那张脸。

离得远,杨笙自然看不见宋哲明的心理描写,她连连打喷嚏,却不在意:“你说,谁下的命令让叛军午门问斩?朕可从来没看见过这份奏折。”

魏则西只顾着微笑:“奴婢不懂这些,况且朝堂之事,奴婢不敢妄自非议。”

“……”魏则西,现在还没到你装模作样的时候。

先前,杨笙看奏折也是想知道那些“大忠臣”有没有好好办事,事实证明,只要平衡桥走的好,就算没有老板,员工也会互相监督。

让杨笙意外的是,呈上来的奏折竟都批的不错,可眼下,有一份她从不知道的命令,绕过各路权臣,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出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到底是谁动的手?

杨笙首先想到王忠献,可没道理,他没必要瞒着自己,也没理由瞒,要是王忠献干出这种不人道的事,杨笙高兴还来不及了。

何进等人就更不可能了,各大世家都不是傻子,现在叛乱四起,这等节骨眼上要虐待斩杀一群看起来就不是叛军的人,何以服天下之心?

所以,此事,只能是朝堂之外的人做的,至少这个人在朝堂没有要职,民怨牵连不到他。

杨笙后悔没问宋哲明,他什么时候收到的奏折,又什么时候这样对待叛军,来的路上又有多少人看见了。

有人想借叛军之血、百姓之血,给天下人看到现在皇帝有多残暴,随后有理由推翻。

想不到嫌疑人,只需要想到谁能从中获利就行了。

若她被推翻,对谁有利呢?

是你吗?我的兄长,奇迹般没有溶于水的兄长——杨力。

杨笙陷入纠结。

如果真是杨力干的,那她该怎么办?

是联合王忠献一起把杨力扳倒,还是等杨力进京勤王把自己踹下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杨笙真想原地摆烂看他俩斗。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何进走后,王忠献是越来越飘了,让他有点危机意识也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笙心中有了主意,也不在乎了。

这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先不急。

杨笙又乐呵起来,打算去逛青楼。

魏则西还没从刚刚叛军的惨状缓过神来,也没心情劝杨笙了,只是沉默的跟在杨笙身后,一言不发。

虽然嘴上没说,但魏则西心里可没停。

【内务府总管魏则西思及刚刚叛军的惨状,想到家中父母,痛彻心扉。】

【内务府总管魏则西思及刚刚叛军的惨状,想到自己兄弟,想哭却又没地方哭。】

【内务府总管魏则西思及刚刚叛军的惨状,想到家中自己唯一的妹妹,想到妹妹遗体的惨状,内心痛到无法呼吸,对王家的仇恨更深了。】

唉……

看着魏则西的心声,杨笙就算再没良心也没法去青楼逛了。

她又换了个目的地,魏则西心不在焉的跟着,他现在就是单纯的强撑着,要不是怕被杨笙觉得自己是软弱之人,魏则西早就痛哭流涕了。

杨笙领着魏则西到了一处茶铺,丢给摊主一锭银子包场后,领着魏则西坐了进去。

摊主喜滋滋的上了茶,识趣的退下留给杨笙和魏则西二人的生存空间。

杨笙虽然很想安慰魏则西,但附近还有那四个亲军监视,杨笙没法直接说:啊魏则西,别难过,我们之后一起把王家那群家伙统统下狱,为你家平反。

她只是静静给魏则西倒茶,后者惶恐:“陛下,这等粗活,应该让奴婢来做,陛下万万不能……”

“无妨,今日,我只是一个关心属下心理健康的善良的小公子,”杨笙笑着,将茶挪到魏则西身前,“是不是被吓到了?”

“啊?”魏则西疑惑抬头。

“是不是被那群叛军吓到了?不必担心,他们之后会有好下场的。”杨笙笑着补上一句。

“陛下……”魏则西听懂杨笙背后的意思,声音哽咽了起来。

“那群人凶神恶煞,跟骷髅一样,你被吓到也正常,”杨笙抿了一口茶,“魏则西,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

憋过哭的人都知道,眼泪这种东西,别人越安慰,越是挡不住。

是矣,听完杨笙的话后,魏则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陛下……奴婢……奴婢……”

“只有奴婢,奴婢……奴婢只剩一个人了……”

“一个人……”

“她死的好惨啊……”

魏则西哭的喘不上气,连带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

暗中监视的亲军只当他是被那些叛军的惨状吓到,内心还嘲笑这个内务府总管真胆小。

杨笙沉默的听着,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南北竖如剑,多生无情人。

她突然接上了打油诗的最后一句。

不管如何,今日杨笙对魏则西无比宠爱的事情定会传出去。

她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