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东穷西也穷

杨笙此番出宫,说的好听点叫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说的难听点叫闲的蛋疼,出来逛逛。

如今何进跑外面赈灾,各方叛乱都消停了些(没吃饱打不动战,打的动的全被宋匡以儿子收拾了)。

王忠献已经钻进钱眼,忙着搞自己的“王酒”,各大臣又在朝堂上争来争去,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杨笙连奏折都不用批,整日在御花园钓鱼也钓累了,就跑出来玩。

魏则西自然是跟着她的,王黎不知道干啥去了(接他小姑去了),但也排了四个亲军在杨笙身边保护(监视),看起来非常的安全啊。

此刻,杨笙和魏则西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四个亲军隐藏在暗中保护。

杨笙没有做什么装扮,穿着一身常服出门,倒是魏则西庄重的打扮了一番,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穿的东西很贵,一看就知道他身价不凡。

杨笙哼着小曲,扇着扇子,一副纨绔子弟打扮,魏则西为难的看着,在杨笙身上看见了一个昏君的影子。

“陛下……”思虑再三,魏则西还是凑到杨笙身边,苦口婆心,“就这么出来……”

“叫公子,怎么出来还不改口?”杨笙耍帅的摇着扇子,“这附近有青楼吗?”

“啊?”魏则西懵了,“公子,这……这,若是被那些言官……”

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现在都没法骂杨笙。

因为她年岁尚小什么也干不成还是个吉祥物,骂她没有成就感。

也不怪魏则西如此紧张言官,自古以来,言官的地位都不低。

康朝言官分为监官和谏官,合称台谏,虽然窗口一直言官言官的叫着,作者也一直言官言官的写着(言官职位太多),但并不代表言官只是打酱油的,相反,如果杨笙能够拉拢言官,那将是她的一大助力。

不过现在,这些言官都无所事事。

他们也就只能闲一会了。

杨笙和太监嬉闹,想要很多美女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要是一传出去,那群人肯定是两眼放光,写奏折一个比一个勤快,到那时候,他们就有活干了。

骂一个昏君可比骂一个吉祥物爽。

不过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杨笙乐呵呵的准备去逛青楼,她觉得自己有点太自由了,这就是吉祥物的快乐。

傀儡可是没有自由的。

现在康朝乱作一锅粥,没有外患却有内忧。

至于为什么没有外患,只能说这就是优秀的匹配机制。

在康朝有内乱的时候,周边几个国家内部照样不安生,要是杨笙能和那几个国家的皇帝通信,几人一定会眼含热泪,互相道尽心酸。

说回康朝,虽然其他国家也有内乱,但也不至于到康朝这种地步。

如今,康朝国都外面兵荒马乱,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国都内却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态。

王酒的酒香飘的满街都是,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乘着轿子来来往往,街边的铺子也喊得热闹,移动商贩的货物琳琅满目,似乎是盛世的样子。

不过,这只是内城的美好罢了。

只要走出内城,就会看见真正的百姓。

可惜,没人愿意走出去。

杨笙没有去青楼。

走到一半她就来了兴致,不去青楼了,往内城墙走。

在皇宫外面,表露皇帝的身份不如表露左丞相的身份好使。

杨笙把王忠献的牌子一亮,守城的士兵就乖乖让开了。

魏则西皱起眉,也没说什么,默默跟着杨笙登上角楼,远眺江山。

角楼上的风很大,吹的杨笙心中的郁结散了些,她往远处看去,满眼皆是斑驳。

整个世界好像都没有色彩,除去国都,所有地方都是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命力。

杨笙远远看见一群人被栓住手脚,颇为滑稽的往前蹦跳行走,身后似乎还拖着什么,黑压压一片跟在一头牛的后面,朝国都方向开来。

离得近了,杨笙看见拴着那群人手腕的绳子汇总为一根,牢牢固定在牛的身上。

人群后面则是一个轿子,它是灰色世界的唯一一抹亮色。

杨笙看了半天:“魏则西,那是什么?”

魏则西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回陛下,那是叛军。”

杨笙垂下眸子,角楼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呼的风声。

轿子将叛军赶进外城,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这下离得更近了,杨笙才看见,人群后面拖着的是人。

那些人已经死了。

他们实在跳不动,体力透支,不小心摔倒,就再也没爬起来,活生生被牛拖死。

人群浩浩荡荡的开来,街上并没有响起什么“杀的好”“狗叛军”的欢呼声,四周的百姓只是沉默着,看着黑色的血迹一点点在青石地板上划下痕迹。

被俘虏的叛军跳到内城墙下,杨笙才终于看清他们的样貌:骷髅套着皮,血也在路上流干了。

风吹的更大,杨笙觉得耳边传来风的哀嚎。

轿子里的人走了下来,抬头看着角楼,看见正在角楼中间的杨笙。

那人看不清杨笙的样貌,疑惑的挑眉。

虽然奇怪为什么角楼上面站着两个明显不是士兵的家伙,那人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和旁边的人说了说,让他打开内城门。

楼下传来开内城门的声音。

杨笙不再看那些叛军,又抬头看着远方。

世界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一点颜色。

杨笙听见楼下人群蹦跳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身旁的魏则西也一直沉默。

【魏家孤子魏则西听着角楼下的声音,思及惨死的家人,悲从中来。】

“茫茫无一色,疑是无人间,”她突然蹦出这句话,“魏则西,你能接上后面的吗?”

魏则西笑了:“陛下,奴婢可没有陛下这样的文采。”

“呵呵,”杨笙看着青石板上的血迹,似是喃喃自语,“流尽心酸泪,不过一横血。”

“好诗好诗,陛下好文采!!尤其是这一横血,神来之笔啊!!!”魏则西当即大夸特夸,虽然杨笙的这首诗平仄啥的都对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打油诗。

“你倒是会夸,”杨笙转身就走,“横血分东西,东穷西也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