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长大以后第二次来,快要大学毕业。一个人,回忆起当年出现幻觉快跑不动了,却看到很多人爬着上楼。
他们想看看这个小团子是不是睡着了,原来只是累了。
拍张照片,他很可爱。
按地图的攻略走,穿过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终于找到了许愿的长廊。上面都是红色的绳子,有些系着刻着愿望的金牌。
可以定制。
“前程似锦,金榜题名”是很多高中生的愿望。他也不例外。
“又在桑榆景,永矣乐常年”,愿母长安。
健康快乐什么的,他都想要写上,害怕太多了,会遗漏。
做完这些,水里有一群黑鹅嬉戏,他就看了过去。
它们成群结队,热闹非凡。
干脆,再去一次铁梯,至少自己拍一次照片。
定格下眼前的风景,他转个身,比个耶,合个影。
大步迈下小船,上岸,天色有些晚了。
古镇灯火通明,街上人们各种各样的簪花服饰,手提荷包灯笼游街。有一种,古镇复苏了的感觉。
之所以要用跑的,是因为,他预订了已经酸菜鱼的长亭位置。
可算赶到了。杜撰的故事,《斗妖》落幕。神林谢幕时,天空迂回深海般灰暗的波涛纹理。
他摘下面具,双手摊开鞠躬谢幕。为了贴合祖先的形象,设计了长发。
在白菜村,神林已经成了众望所归的神的继承者,供奉着。他的生活和意志连接着无上的神。
所以,他的头发还是做着长发造型的,为了尽快过来。
这样看着他的形象有些偏女生啊,但是神本无相。
杨晨阳给他示意做自己对面的位置,菜刚上完。
“也是让你赶上了,”杨晨阳挪挪桌上的菜:“你自己看着点吃啊。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不要忌口。”
神林听了,稍作思考,一口白米饭,再一口白米饭。
“呵,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说我不准你吃菜呢。”
神林炫了一大块鱼肉:“我今天对吃的没有什么禁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杨晨阳扒拉扒拉碟子上还在发烫的菜,不对:“天上飞的?”
“空运。”
“哦——”
吃完最后一口,杨晨阳满脸豆大的汗:“吃饱了?”
“很饱,非常饱。”桌上的菜差点没有吃完。没有上的就退掉了。
杨晨阳:“我真是高估你的胃了。”
神林:“我也没有小瞧你的胃啊,点这么多。”
“没事,这些没有开过,退了。买单我们走吧。”
“我去。”
“不,我来!”
神林以身挡住他:“你是说来我家乡一次,我还要让远道而来客人买单!”
“可是这些是我点的,只能我买单呐!”
原来是线上点餐。
杨晨阳:“再说,这也是我家。你怎么给我开除本地籍了!”
“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呢。这也是你家,我怎么不知道?”
来到外面,夜晚扬起的市里浮光掠影,让他们倘若置身灯的海洋。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我吗?”
神林不开玩笑:“对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没有听过你的名字。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说的怎么那么瘆人呢?
更恐怖的是,杨晨阳说,他好奇神林长什么样,是因为穿过神林的衣服。
他路过杨晨阳的家门,杨晨阳认出了那身打扮,于是锁定了他。
神林当年很可恶,三百六十度几乎都转过来了,就是不抬头让杨晨阳看一眼。
永远用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神林:“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是在台球比赛上。”
神林高三,那时是最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吧,说起来就离谱。
他们是不同班级的选手。
杨晨阳在教室做功课,杨晨阳体育场在玩着珍珠球。
台球比赛开场了居然人手不够,他们学生自己开设的社团,系学校运动会开场,现将娱乐活动分加了。运动会期间或之后,怕工作人员挤不出时间,来给社团成员们梳理加分项,要是延迟加分唯恐又要被投诉了。
两个班都缺选手,临时找了他们两个当了对手。
神林的队友跑回教室:“十万火急呀!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积极踊跃的去参加活动,或者自己活动去了。
神林:“我不是人吗?”
队友:“好,就你了!”
二话不说他神林拖走了。
他们两班加赛加赛僵持不下。
处处犯规。
神林的队友在神林耳边说:“对面那个人看起来挺厉害,不要紧张啊。”
神林本来就不紧张,听队友这么一说,在看看对手的面相。杨晨阳胸有成竹的吓人。
后来他们才知道。
原来都是新手,什么都不会。但是都把彼此当高手。用尽了毕生演技,维护班级“虚假的真正实力”。
“小心,他看起来运筹帷幄,一定是个高手。”
“不要被他的谦让迷惑了。”
他们都很擅长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杨晨阳点点头:“哦,心理战术啊,我懂。”
神林:不好被看穿了。
后来,只要杨晨阳盯着神林看,他的手一定在抖。
杨晨阳回忆起来时说:记得那时我还很小。
傍晚下起雨,外婆生病了,要马上送去医院,他想和妈妈一起,妈妈太着急没有注意到他。他追车,不小心掉进了排水沟里。
他看到了由幽暗变明亮的水泡,浮在眼上,爬不起来。
山爷爷把他捞起来他就一直“不懂事”的哭,直到哭到特别特别夜深了,睡着。
都没有发现,一直安慰他的山爷爷,一点一点的给他穿了干的衣服。
神林只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的午后,他收到一个荷包,很多人簇拥着他,去看老爷爷最后一眼。在桃树下,好多人。
也因为杨晨阳的家特别平坦,他根本找不到爷爷家的路,过了快半个月才把衣服还回去。
就这样,他对那身衣服和山爷爷的印象,十分深刻。
杨晨阳站在窗台,认出来那身衣服,锁定了神林。
神林也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感觉,和晨阳的缘分不止于此。
神林在外面的生活持续到了初二。他经过一个班的窗口,疑惑这个班的人去哪儿了?
原来是围在了班级后边,一个学长拉着另一个学长的手,教他双手摊开相交叉,端住。
杨晨阳的意思是要他助力自己表演高抬手后空翻。杨晨阳蹦太高,极快的一脚踢开天花板,调整身姿,惊心动魄的演出。
每天回到三伯的家,因为年纪太小,三伯还不要他帮忙干修车洗车的活。
神林陪在三伯孃身边写作业,三伯娘每天日落时,和姐妹们在城市岔路口摆摊刷鞋。
空闲时,每一个题,她都会给神林检查。
姐妹的孩子新奇对面街的摇摇椅。
三伯娘问神林:“要不要也去玩一下呀,伯娘给你钱去。”
神林看了看,不喜欢,摇摇头。偷偷看是什么样的小孩在玩摇摇椅?他好想快一点过去玩摇摇椅的年纪,这样就不用伯娘为花他钱了。
伯娘:“小神林啊,想去就去吧,小娃娃都喜欢玩这个,虽然伯娘没有玩过。但是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看伯娘又不是没有钱。”
“你去吧,和哥哥姐姐们去,你开心伯娘就不觉得累了。”
神林一边垂下头,一边摇头。
其他阿姨都笑着夸奖他:“怎么这么懂事啊,小小年纪。”
太晚了,伯娘向姐妹们嘘了一声,要把神林送回去。
路上,神林轻轻拉了拉伯娘的背篓,有话想说。
伯娘特意把耳朵靠近他:“你说,伯娘听着。”
神林指着小店门口的摇摇车,一闪一闪色彩斑斓的灯光。
他说:“伯娘我想要买个车回家。”
伯娘听得这里,大脑就像落入了百米瀑布,惊涛骇浪。
“今天差点被你戏了,我们叫你你玩你还不玩,怎么那么懂事啊。没笑到你要买一个回家——伯娘没有那么多钱。以后你长大了钱才够,那样要等好久啊。”
神林点点头,他知道不能买。
伯娘给他买了一袋酸奶,路过的小朋友也有在喝。
神林喝第一口,感觉不是他认识的味道,觉得这个酸奶是不是坏了。感觉参杂着奇怪的味道。
伯娘尝了一口,没有问题呀。
难道是口味的不同吗?
神林想把酸奶偷偷丢掉,但是这是伯娘给他买的,怎么也不能浪费。
他拿回去,还剩一半,放在冰箱门的框里。关冰箱门是,从缝隙里看冰箱里的灯是不是会关掉。
玩冰箱门,玩了半天,他想了想,被冰过的酸奶会不会变好喝一点。
遗憾的是,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