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们欠她一个道歉

她明明很平静，可江宸只在江柠歌二十岁那年见过她这样的状态，分明就是气到了极致。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叶婷已经从管家手里抽过鞭子。

鞭子破空抽在江宸身上，倒钩扎进皮肉又钩出，痛得他本能叫出声。

“妈！痛啊!”

叶婷含着泪，没有停手，连着打了三鞭子才喘着气收回手。

“这是对你的教训。”

全程，徐牧野冷冷站在一旁看着。

江家的家事，他不想管。

江宸确实应该受点教训，跟傻子一样。

不过他说的其实有点道理。

他来的途中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本来他是在院长办公室的，谁知道半途江宸冲进来，火急火燎地要江柠歌的血型。

他正疑惑，上次进急救室难道他们还不知道？

一家人连自己妹妹的血型都不知道？

他觉得很荒谬。

便跟了过来。

一路上，江宸边跑边打电话，到处找AB型血的人。

不惜用高价让他们来献血，说什么要给江柠歌建一个专门的血库。

又不是什么稀有血型，血库里多的是，还要专门找人来献血，江家还真是该认真的地方不认真，总在没用的地方用劲。

他这样想着，把江宸说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遍，也有些认同。

见江宸挨过打了，他才淡淡开口，“叶姨，江宸说的也有道理，江柠歌心机重连我都知道。”

“她经常和我说江家下人不给她饭吃，还说学校里所有人都孤立她，割腕等自杀小技巧更是熟练，手骨折这种已经算轻的了。”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他说的轻飘飘，好似江柠歌就跟蟑螂一般，坚韧又讨人厌。

“阿野……”

叶婷被他的话气到，眼睛发红，想要解释却再次被他打断。

“她应该是想要让你们不要在意之前她说的狠话，顺便洗脱一下陷害江雨柔的罪名，让你们心疼她。”

他说的平淡极了，仿若江柠歌受的那些伤都是假的。

叶婷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解释是这样的疲惫，原来，这些年柠歌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她们吗?

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相信自己认为的。

她茫然的无力，瘫在椅子上，看着护士替江宸处理伤口。

她不过只说了两句她受的伤，他们就能把她曾经的恶事全都翻出来，从而联想她又是装的。

可她连手机都没有，又是怎样让全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陪她演戏？

他们对她的恶意几乎满得要溢出来。

她浑身一颤，不敢想，有多少次，他们也是这样怀疑她，而后没有任何证据，便认定了她的罪名！

难怪她不再解释。

因为没用，他们不信、不听……

这一次不是演戏，那以前呢？

会不会以前也不是……

意识到这点，她喉头梗塞，胸口更是痛得很。

所以柠歌已经被他们伤透了心，在她寻求他们帮助，想要脱离困境的时候，他们却个个踩一脚，把她踩进泥里。

叶婷抬眼，看着徐牧野和江宸的眼睛。

这两个曾经最爱江柠歌的人，此刻眼中只有不耐烦和不信任。

刹那间，她终于体会到了柠歌的处境，她终于明白，柠歌是真的想死，每一次都是真的。

刚刚在病床边，她听见的也不是幻觉。

柠歌真的是在让医生杀了她！！

她前所未有地后悔和自责，因为自己也是踩断那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小水洼。

她止不住哭声，捂着自己嘴，哭到浑身抽搐。

江宸顾不上身上的伤口，连忙冲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神情慌张。

“妈怎么了？你别哭啊！我已经给江柠歌准备好了血，她不会死的！”

“你别被她骗了，她肯定，受伤不严重的！”

他望着自己母亲失望的眼神，说出的话再没有最开始的坚定。

而叶婷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有口难言。

“所有医生都让我做好准备。”

她抖着手在身前比划着，头发散乱披在空中，好似许久没洗漱一般。

莫名的，那眼神刺痛了江宸，他下意识侧头，避开，心脏急速跳动着，脚下江柠歌坚韧的手指触感一再在脑海里闪过。

他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徐牧野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头追问，“做什么准备？”

“死亡的准备。”

短短五个字，她轻轻吐出，却像一把巨锤，把徐牧野锤的往后连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急救室门外瞬间寂静，和几步之外热闹的走廊形成鲜明的对比。

死亡。

这两个字不断在徐牧野和江宸脑中回荡。

他们不敢相信。

这一次，真的不是在演戏。

她在里面和死神作斗争，而他们，在外面争执她是不是演戏，多可笑。

徐牧野嘴角抽搐，他想要说不会的，努力几次却说不出口。

“我们，欠她一个道歉。”

叶婷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不是冷静，而是已经悲伤到了极致。

她不断想起那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女孩，用自己的第一笔零花钱，第一次买了一个包包，送给她。

她眼中的期待，让她无地自容。

她只是想要他们的爱啊！

她不断说服自己，弹幕会救柠歌的，它不会让她死的，只要她活过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时，隔音很好的急救室却突然传来凄惨的尖叫声。

三人同时浑身一颤。

是江柠歌的声音！

他们猛地冲到门边，趴在上面，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逐渐哽咽。

可里面的尖叫声不断，光听着，他们都能想象有多痛。

叶婷最先受不住，她捂着耳朵缩在墙边，不断摇头，眼泪早已流满了整张脸。

“对不起对不起柠歌，对不起啊！”

她要崩溃了。

“打止痛药啊！快给她打止痛药！”

江宸红着眼砸门，咆哮出声。

转眼对上徐牧野心疼的眼神。

他怔了一瞬后，慌忙去安抚叶婷。

“没没事，没事的妈，我让，现在就让那些人来献血！柠歌肯定会没事的！”

没用的，柠歌缺的哪止是血呢。

现在她要的是命。

她死死抱着脑袋，听着江宸打电话，眼睛却盯着急救室的红灯，不断祈求。

“弹幕，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这次我都听你的！求你了！救救她。”

与他们慌张的态度相反，徐牧野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