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炼魂符

余修锋双手双脚被紧紧捆缚,粗糙的麻绳将他的皮肤都磨破了。

那群匪徒就这样牵着他,就像牵着一条狗。

前面人走得慢,跟在后面双腿并拢蹦跳前行的余修锋便能轻松几分,若前面人疾行,余修锋也只能勉力跳得快些跟上去,不然便要被拖着走。

“哈哈~张管事,这便是仙人么,怎的这般狼狈?”

那名被余修锋射瞎一眼,又被管事斩下一臂的族兵倒也命硬,流了一路的血,竟仍生龙活虎的精气神极佳,甚至还有心情嘲讽余修锋两句。

被称为张管事的挎刀男子不理会这茬,他头也不回淡淡道:

“再行片刻便到乐宁镇集了,应是有郎中的,到时你自去寻医,我等到了镇集还要杀些人来镇镇场子,这些个贱民就是畏威不畏德,与他好说他不拿你当回事,当他面杀鸡儆猴反倒纳头便拜,真是贱啊......”

瞎眼族兵光着上身,用仅剩的那只独臂将褪下衣袍紧紧按在断臂处止血,不觉痛苦,却表情如常同张管事打趣笑道:

“我呀,烂命一条!这辈子能随家主打到这乐宁镇来也算值当了,死了也好,还能得十两银子的抚恤,我家那口子总在我耳边念叨着说要买什么黛粉口脂?老子终日不在家也不知她打扮给谁看,待老子死了,抚恤送到家让她买个够!”

张管事很想说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戴了顶大帽子?

但嘴唇微动片刻,终是轻声道:“好好活着,待吞并了乐宁,咱们年饷翻五番,那时候想娶几房媳妇儿就娶几房...”

上百名黄家族兵持械带甲,越洮河长驱直入,一路宽猛并济砍杀劝降,终于来到乐宁镇的中央腹地。

但见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喧闹非凡。

酒肆茶馆人声鼎沸,酒香茶气飘而四溢。

“乐宁....好地方啊~”张管事眉目带笑,仰头轻叹一声,缓缓伸手抽刀。

药铺对面,三两名脂浓粉重的女子见到呜呜泱泱一群带刀男子却也不惧,只觉来了大生意,镇子里那些个年逾花甲的村夫野老早已伺候腻了,如今来了些年轻的生面孔,又怎舍得错过?

搔首弄姿走到横刀的张管事身前,兰花指捻住刀背,媚眼如丝道:“爷的手中刀利,不知胯下剑又当如何?”

须髯如戟的张管事眯眼笑着,一把抓住女子娇柔的手臂,道:“小娘子貌美如花,我张胜刀口上舔血,终日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过活,正忧心死后到了阴冥界无伴,你先下去等我如何?”

凛若冰霜的眼神将那女子盯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竭力扯动手臂,却根本无法挣脱,无奈之下只好央求道:“爷,我不收你银子还不成么?”

不知怎的,跟在张胜身后那名瞎眼断臂族兵一看见这名满脸脂粉的烟花女子就来气,尤其是那副贱模样,举手投足间,竟与他家那口子有几分神似?

“娘的,贱女人,还不收银子?恬不知耻!”

他拔出腰间刀,狠狠捅在那女子腹部。

一刀。

两刀....

一连十二刀,才觉心中气消几分。

浓烈血腥弥散,街道上的百姓见此一幕,俱是瞠目愣神,反应过来后霎时乱作一团,四下奔逃。

“杀人了!”

张胜嘴角微翘,打了个‘上’的手势,轻声吩咐道:“杀个二三十人,起到震慑效果即可!”

身后族兵纷纷抽刀,追上去,不由分说挥砍起来。

惨叫、哀嚎、满地的碎肢碎肉,四溅的腥臭鲜血,滚滚人头落,繁华市井骤成人间炼狱。

有失去独子的老妪跪地仰天长泣:“上苍无眼,竟降祸至此!”

有亲眼看着家人被杀的男子哭嚎:“仙宗仙师何在?来治一治这群屠夫罢!”

天上有人御气而来,白衣飘飘,雾鬓风鬟,仿若凌波仙子。

那人指间掐诀,在乐宁镇集上空悬停,怒喝道:

“青羊贼子,安敢来我元阳治下放肆!”

话音方落,天穹大日闪耀,道道金光汇集,凝成一张巨大符箓,遮云盖日,缓缓下降,直至罩住整个乐宁镇集。

正操刀斩头沥血的黄家族兵们几乎同时抬头望天,却见一名飒然女子悬于上空,眼神冷冽。

下一瞬,这些族兵瞳孔涣散,有殷红烟雾自眸中生发,如丝如缕飘向天上那张泛着金光的巨大罩顶符箓。

他们仿若被抽去神魂,躯壳缓缓枯萎,生气渐衰,终化为具具干尸....

其中的张管事虽非入道修士,却体魄强健,故比其余族兵多撑了几息。

他哑然失笑,不禁想到黄放曾对麾下族兵直言,郁广成身死,元阳各峰分崩离析,乐宁已无大修庇荫,遂可肆意劫掠之。

但这名敕符仙子又是何人?

“黄...黄放老儿以我等性命为饵,正为引元阳修士出手!”

还以为开疆拓土,即将成为族内大功臣,不想到头来却是要这群为他黄放卖命的族兵在乐宁杀戮,引元阳修士出手干预,继而逼得鼍碑峰难以置身事外罢了。

真是好阴险的谋划!

“黄放老儿无人道,吾命休矣!”

张管事长啸一声,眸光消散,气神枯涸,同样难逃化作干尸的下场。

余修锋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心中畅快,他抬眸望向天上那名白袍飘摇的女子,道:

“敢问仙子姐姐是元阳宗的哪一位?我爹也是元阳的内门弟子!”

天穹符光渐弱,那道大符不断收束,最后化成巴掌大小,被那名白袍女子捻在指间。

她翩然而落,来到余修峰身前,柳眉微蹙。

九岁的应真轮?

少见!

“吾乃箓元峰慕容长琴,来此为尔等消难....”

“箓元峰....听我爹提起过,说那峰主花容月貌,可令莺惭燕妨,不知可是真的?”

余安连箓元峰主的面都未见过,自然不可能说出这等话来,这全是余修锋编撰。

施一道仙法为余修锋去了身上禁锢,慕容长琴婀娜一笑,开口道:“倒是个口舌伶俐的孩子,你家在何方?我送你回去。”

与此同时,余家庭院外,刚为余家族兵治好伤的白洛川忽然眼眸一紧,顿住脚步笑道:

“长琴呐,你这小丫头八十年未变,炼魂符还是如此狠厉,哪有半点女子模样?”

“你既出手,玉阙峰怕也要坐不住喽!杀吧,杀的人越多,本座登临绛宫的机会便越大....”

言罢,他袖袍轻挥,扶摇直上九霄,入云匿迹,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