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幕:螭吻吞天

监察者的祭袍突然鼓胀如风帆，螭纹刺绣在磷火中剥离帛面。鳞片碰撞的铮鸣声里，百丈长的螭吻破空现形——龙首鱼身的怪物逆鳞倒竖，每片青鳞缝隙都嵌着玄甲卫的颅骨，三百对空洞的眼窝同时淌下星砂凝成的血泪。

“吞了他！“

帝王颅骨在螭吻额心发出敕令。怪物腮裂猛然张开，喷出腥臭的青铜暴雨。陆昭明挥剑格挡，刃口撞碎的雨点竟化作微型浑天仪，齿轮咬合间扯出他腕间丝绦——青红二线被强行编入仪轨，转瞬间重演起镜湖血战的场景。

螭吻的龙尾横扫而至，陆昭明踏着坠落的星骸跃起。足尖触及怪物背鳍的刹那，鳞甲表面浮出活祭场景：初代玄甲卫正将公主塞进婚轿，轿帘的傀丝分明是他前世亲手所织！

“看清楚，这才是归墟嫁衣！“

监察者的嗤笑自鳞片共鸣传来。陆昭明剑锋刺入逆鳞的瞬间，整条螭吻突然透明——它咽喉深处悬浮的鎏金婚轿里，凤冠霞帔的龙女正在剜目！染血的指尖捏着星砂，正往傀丝编织的盖头上绣“癸卯“二字。

剧痛自心口炸开。陆昭明惊觉自己正跪在轿前，手中金秤杆挑起的不是盖头，而是龙女被撕下的面皮！那些星砂根本不是贺礼，是她被剜出的金瞳碾成的齑粉。

螭吻的利齿在此刻咬合。陆昭明本能地掷出玉簪，簪头星砂却在触及獠牙时反噬——砂粒突然暴长成锁链，将他拽向怪物食道深处的祭坛。坛上青铜鼎沸煮的正是历代龙女被抽出的肝木之魂，而添柴者竟是三百个不同时期的自己！

“傀丝为线，星砂为珠，这顶凤冠可还称心？“

监察者的虚影自鼎中升起，掌心托着的九旒冕竟用玄甲卫喉骨串成。陆昭明的瞳孔突然灼痛，他透过沸腾的汤水看见骇人真相：自己每世轮回斩杀龙女后，都会取她一节指骨嵌进冕旒——此刻那些苍白指节正在扭动，拼出“永劫“的血书！

螭吻的胃壁突然收缩，挤出酸腐的青铜黏液。陆昭明在窒息中扯断傀丝，染血的丝线遇液即燃，将胃囊照得通明。火光里浮现出龙女大婚当夜的真正记忆——她亲手将傀丝缝入嫁衣，只为在初夜把星砂藏进夫君护腕！

“现在明白何为饲妖了？“

帝王颅骨自祭坛浮起，冕旒指骨突然暴长，刺穿陆昭明四肢。螭吻的脊椎节节亮起，每节骨缝都嵌着块星砂残碑，碑文正是他在不同轮回刻下的“勿信龙睛“。

剧痛中，陆昭明忽然笑出声。他任星砂侵蚀心脏，反手将燃烧的傀丝塞入伤口。青烟腾起的刹那，婚轿里的龙女残魂突然睁眼——那些被禁锢在冕旒中的指骨，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叩击祭坛！

螭吻发出震裂时空的哀嚎。陆昭明在怪物崩塌的胃囊里下坠，手中紧攥的半截玉簪突然发烫——簪头星图指向的并非生路，而是螭吻额心那顶染血的凤冠。当他的指尖触及珠帘时，三百世轮回的星砂突然倒流，将整条螭吻凝成青铜雕像。

雕像瞳孔里，初代帝王的身影正在溃散：“好个龙血毒......原来你早就......“

余音被青铜封印的瞬间，陆昭明呕出带鳞片的黑血——那些浸透三十世轮回的星砂毒，终于在此刻反噬了施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