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咬钩

第二天一大早，刘世明刚吃过早饭在场坝上消食，就看见黄桷树下走过来二十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陈五，离谱的是，白家军也跟在人群里。

“哟，陈五叔带着这么多人这是要去哪儿？”

刘世明笑着问道，没想到这帮人来的这么早，看样子真是急不可耐了。

陈五挤出一个笑容，“来找你和你爸。”

刘世明从屋里拎出两条长板凳摆在场坝中间，“陈五叔，各位叔伯，坐。”

又从堂屋端出一壶刚烧的苦丁茶和两个搪瓷缸，一边倒茶一边问：“找我和我爸？啥事儿啊？”

陈五大马金刀的坐在长板凳中间，盯着刘世明：“你们不是说要收天麻嘛？咋还没动静，这都十来天了，最开始采的都开始坏了。”

“收天麻？”刘世明一脸惊愕，“我没说过要收天麻啊？陈五叔你们在哪儿听说的。”

站在陈五身后的人们立刻骚动起来，“不是村里都在说你们要高价收天麻？说是多少来着？30一斤。”

“我怎么听说的是40一斤。”

“我也听说了……”

二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盖过了黄桷树叶的沙沙声，直接将场坝吵成了菜市场。

“等一下！”刘世明一下子就提高了音量，见众人都看过来，他继续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收天麻啊。”

“那村里怎么都在说？”

“难道是吃不下准备开始扯幌子了嘛？”

陈五直接站了起来：“我说你们父子俩，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趁机压我们的价格吧？”

好家伙，一拳直接戳中命门，身后好不容易安静些许的人们又开始炸锅。

“对啊，都是乡里乡亲哪有这样坑人的。”

“你老汉呢？喊你老汉出来说，你个细娃娃嘴上没个把毛的。”

“刘四，刘四，出来说话！躲倒起算啥子？”

几人叫嚷着，刘建国这才从厨房钻了出来，光着身子就在身前罩了张粗麻布。

他手里拿着烧火棍：“喊啥子喊啥子？”

刘·屠夫·建国，颇有几分凶恶的气势。

叫的最凶的几人看刘建国有恃无恐的样子有些气泄，本来他们就是被交代了说辞，现在心里发虚。

陈五暗骂了一声活该你们窝囊一辈子，接过众人的话茬：“刘四你莫要慌，之前村里都在说你们打算高价收天麻，我们这天麻存了不少了，着急所以过来问问。”

“哪个在说，你们喊哪个去收撒，来找我们做啥子？”这时刘建国也发现了人群里的白家军，当即骂道：“好你个白大，亏我们还是连襟，你就这样跟着外人来找我麻烦？”

众人一见有人承担了火力，纷纷乐得让开身位。

白家军脸涨的通红：“我也采了很多天麻，9月大姑儿等着交学费，还欠了张五那边输液的钱，实在是磨不转(周转不开)了。”

众人立马附和：“对啊，我老娘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等着这点钱救命呢。”

“就是就是……”

“切~”刘建国嗤笑一声，“说的跟没得这股子谣言，你们就能多找点钱磨得转了啊？”

“别往我家泼脏水，我们从来都没说过要收天麻，没得钱收得，你们还能给我变出钱来收啊？”刘建国的嘴跟机关枪似地，打的众人有些找不着北。

对啊，人家没钱收，这上门逼问也没用啊。

到底是谁传的谣言啊，整的跟真的一样。

抬头刘建国家也是土坯房，低头泥巴场坝还是坑坑洼洼，实在不像是突然要开始做生意的。

有人开始懊悔，都怪自己被那高价冲昏了头，就跟前年跟风种天麻一样。

历史总在重复，总有人获益，但肯定不是这些苦哈哈的农民。

陈五又站了出来：“刘四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你们刚从鹭岛回来，肯定赚了很多钱。我可是听说你明娃儿在城里欠了几千块钱，都被你们一声不吭的还上了，这收天麻的钱你们肯定也拿的出来的。”

他揉了揉眼角，竟然挤出几滴泪来，“你也可怜一下我们这些造孽的，都不求你们多高价格，只求你们少赚点，给我们这些乡亲留点活路，我女儿遭肺炎急用钱救命啊。”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都燃起了希望。

“放屁，哪个说我明娃儿在城头欠了钱？”刘建国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陈五：“我们老二家的媳妇亲眼看到的，那些催债的人都跑到村里来了，还要了你的电话，你还想耍赖皮啊。”

刘世明心里都被气笑了，他就说好端端的，这王寡妇和陈家几兄弟怎么会帮他传这个谣言，原来是觉得自己老父亲在外打工发了财，想要敲点东西。

“好哇，我就说之前在城里帮警察做事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泄露我家的电话，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刘世明突然变了脸，脖子上青筋直跳。

众人被他这样子一惊：“帮警察做事？”

母亲张芸也从堂屋走出来，两张‘见义勇为’的奖状拍在板凳上。

“我娃儿是帮着警察捣毁社会团伙，才不是你们说的欠了赌债，以后哪个再敢传谣言，我撕烂他的嘴。”

“对，还要叫警察抓他们。”这是刘世佳躲在门背后喊的。

陈五拿起奖状看了一眼，上面戎州市公安局的红章明晃晃的有点刺眼。

白家军更是拿起了一张仔细看了看，还递给旁边的人：“真的啊，上面有大红章，就是这张怎么是炉州公安局的……”

“我的个乖乖，明娃儿浪个凶啊，公安局都给他发奖状。”

刘世明嘴角偷偷勾起，压制一个瓜的最好办法就是产出另一个更具震撼力的大瓜。

“怎么，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村口给炉州的莫队长打个电话求证一下？”

众人都被惊住，警察天然的公信力和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尤其是刘世明一家笃定的气势，货真价实的奖状，更是让人挑不出话来。

陈五心里也有点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咬咬牙：“就算你没有欠赌债，那我们老二媳妇可是亲耳听到你跟人打电话要30一斤收天麻，这你总没办法狡辩了吧？”

刘世明心里叮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