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破茧
钟平蜷缩在杂货铺后院的藤椅上,冷汗浸透了棉袄。老道卒13蹲在一旁,枯枝般的手指正按在他膝盖的穴位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疼就喊出来,不丢人。“老道的声音混着屋檐融雪的滴答声,钟平却死死咬住袖口——三日前他错把木勺咬断半截,此刻舌根还泛着铁锈味。
子时霜气最重时,老道忽然扒开他裤管。月光下,那双萎缩多年的小腿竟泛起青玉般的光泽,皮下似有千百只蚂蚁啃噬着经络。钟平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指甲在木纹里抠出五道白痕。这痛楚与先前不同,像是有人抽走了骨髓,又灌进滚烫的铅水。
“地卫典开篇有三劫。“老道往炭盆里扔了把艾草,青烟缭绕中,钟平恍惚看见自己七岁那年从枣树摔落的场景。当时父亲背着他跑过十二里山路求医,碎骨刺破皮肉,血珠滴滴答答染红了雪地。“第一劫碎骨,第二劫生肌,第三劫行络……“老道话音未落,钟平突然从椅上弹起半尺,后腰撞翻了药罐。陶片迸裂声里,他惊觉双脚正不自觉地抽搐,像初生羔羊颤抖着要站起来。
杂货铺外传来早读声,穿红棉袄的小雅雅趴在窗台偷看。她是常来买麦芽糖的客娃,此刻瞪圆了眼睛:“钟叔的腿在冒热气!“老道甩袖拂去窗棂积雪,佝偻背影却遮不住钟平痉挛的小腿——白雾从毛孔渗出,在冷空气里凝成细碎冰晶,又瞬间被体温蒸成水汽。这诡谲景象吓得小雅雅转身就跑,冰糖葫芦摔在雪地里,山楂滚出老远。
剧痛在第七日黎明达到顶峰。钟平恍惚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仿佛有人在他体内栽种竹林。老道突然按住他天灵盖,混着松油味的低喝直贯耳膜:“想走路就睁开眼!“模糊视线里,墙角轮椅正被晨曦镀上金边,扶手上他常年摩挲的位置,漆色早已斑驳脱落。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柜台时,货架上的搪瓷缸突然叮当作响。小雅雅抱着暖水壶愣在门口,看着那个扶着货架缓缓挪动的身影——钟平左脚套着露趾布鞋,右脚还光着,十根脚趾死死抠进砖缝,像初学走路的婴孩般摇摇晃晃。老道往火盆啐了口酒,烈焰腾起的刹那,满墙影子都在跳动,仿佛地底有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