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羡慕嫉妒恨

与此同时,随着各省购买万福彩经营权的银子都运送到了北京城,户部的仓库终于爆仓了。

银子堆积如山,如同垃圾一般堆在户部的院子里。

来来往往的户部官吏以及文书们趁人不注意就会弯下腰系一下鞋带,然后地上的散碎银两就会少上那么一两块。

张居正口干舌燥,四处奔走查看,却是收效甚微。

不是没人把守,只是银子实在是太多了,便是来看守的兵丁,只要是没人看到,也赶紧往裤裆里塞两块银子。

这两块银子足以抵得上当兵一年的饷银了,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张居正心里哀叹了一声。

没钱难,有钱更难。

老子说多藏着必厚亡,看来说的没错。

这堆积如山的银子虽然多,可是架不住打银子主意的人更多。

这上亿两的白银,不说别的,便是从全国各地运送到京师来,那也是一项大工程,花了不少银子。

而且更要命的是,随着大量的白银流向了朝廷,如今各地的银价大幅度上涨,本来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铜钱,可是如今,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两银子换一千两百个铜钱了。

张居正冥思苦想数日,终于还是想起来包家门前的放着的大银球。

没奈何,张居正召集了全京师的铁匠,便在户部大院子里,支开火炉,冶炼银锭。

火光滔天,五万两一个的大银球横空出世,这一回,终于没人能偷银子了。

可是张居正到底不是铁打的,就在这些银子都化作了数百个巨大无比的银球之后,张居正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循规蹈矩,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每天却有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事,有些人虽然一副无赖模样,做事稀里马哈,却是举重若轻,好像什么事情到了人家的手上,都是迎刃而解。

每个人都会遇到难处,难处不可怕,尤其对于张居正这种有才学有胆量有办法之人。

可是人和人之间就怕比较,这比较的念头一生出来,迎风就长,在张居正的心里来来回回的打转,让他不能安生。

终于,张居正按捺不住心里的郁闷,请了半天假,来到了包家。

包大农正流着哈喇子睡着午觉,只听外面一阵吵嚷,原来是张居正硬闯了进来。

“不管是海瑞还是张居正,这两厮都是一个德行!”包大农无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包先生,你睡的好香啊!”张居正看着睡意朦胧,还在一个劲吧唧嘴的包大农,突然心里很是嫉妒。

“唔!”包大农长长伸了个懒腰,点点头,道:“张大人此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我……”张居正翻了半天白眼,到底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羡慕包大农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

叹了口气,张居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近来读书,时常读到古人说垂拱而治,无为而治,心里觉得很是向往,可是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每天忙的和什么似的,却还是毫无头绪,因此想起小包先生乃是道门高人,因此想来向小包先生请教一二!”

“凡事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啊!”包大农嘻嘻笑道:“不知张大人最近在忙些什么?”

“都是些繁琐之事!”张居正眉头紧皱。

这接受各地送来的银两虽然在朝廷看来是天大之事,可是张居正却知道,这钱财如水,来了复去,大明朝今天有钱,不代表明天有钱,这一次全国各地的富豪地主们虽然拿出了五六百万亩的土地抵账,可是相比较于这些年来被他们巧取豪夺了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如今大明朝是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穷人不但穷,却还要负担朝廷的税赋,长此以往,国家岂有不出事的道理。

只可惜张居正看的明白,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徒唤奈何。

“其实张大人所想的,我也略知一二!”包大农嘻嘻笑道:“其实我大明朝物华天宝,物产丰饶,又不是当真没钱,只不过是朝廷没钱,百姓没钱,地主有钱,当官的有钱罢了!要想国家长治久安,单单逮住最瘦的一头牛使劲挤奶,要么将奶牛挤死,要么奶牛翻脸一脚将人踢翻在地,绝没有第三条出路,所以要问我嘛,张大人应该好好想想办法,要挤奶,就要从这片草地上的每一头牛身上挤奶!”包大农困意上来,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小包先生说的简单,可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我张居正可以位极人臣,皇上见用,那还有的说,可是如今严嵩父子当道,裕王殿下的未来岌岌可危,我便是有这心,却也无力啊!”说起裕王殿下,张居正就无比郁闷。

自从那晚他回去复命之后,朱载后就将自己关在了花园里的暖房内,再也不肯出来见人。

本来当今皇上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景王一个裕王,虽说裕王朱载后一直不曾受到嘉靖皇帝的宠爱,可只要嘉靖皇帝一天不立储君,裕王便还有机会。

可是如今,整个京城都嚷嚷开了,景王朱载圳四处活动,搜罗天下的奇珍异宝,准备作为万寿节的贺礼敬献给嘉靖皇帝,可反观裕王朱载后,分明是已经躺下装死了,这仗还没开始打,胜负已分。

裕王若是没有机会荣登大宝,他张居正的后半生便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张居正还想问两句,包大农突然道:“张大人,如今全国各地承揽万福彩销售的银子土地都已经呈交朝廷了,你可知道各地情况如何?”

张居正叹了口气,虽说即便是张居正也不得不佩服这万福彩的点子,可是在张居正这等儒生看来,这事到底有点接近于赌博,有败坏民风,坏人心术的嫌疑。

“那各省能够出钱参与此事的,都是些豪门巨族,在朝廷里都是有些根基的,所以这方面的消息倒也不少,据说各地人等缴纳了银子土地,拿到了朝廷的许可后,回去不过几天工夫,便已经四面开花,全面铺开了,不瞒小包先生说,有些愚氓村妇,又不晓事的,居然卖了房子卖了地去买这万福彩,搞的倾家荡产,便是上吊投井之人,也不是没有!回想起来,我还是有些,有些后悔啊!”

“嘿嘿嘿!这又算的了什么!”包大农一阵冷笑,道:“你只看到如今有几个人跳河投井,却不知道大明朝这艘船一旦翻了,会淹死多少人!”

两个人正在闲话,突然外面牛五气喘吁吁跑进来,禀告道:“公子爷,大喜啊,老爷明天就要回京师了!”

“什么!我爹要回来了?”包大农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