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衣锦不夜行

“好家伙,当年的螃蟹吃的太多了!”

驿馆之内,包悟来躺在床上哼哼着。

“孩儿他爹,真是辛苦你了!”包大娘扭着身子靠了过来,依在了包悟来的身上。

包悟来身子一晃,硬生生挺住了。

包大娘太重了。

虽说这一路上包悟来的伙食不错,胖了几斤,可是和包大娘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这死鬼,年轻时候你可不是这个德行!”包大娘翻了翻白眼,掉了两斤粉下来。

“那是你也不是这般模样!”包悟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终于回到杭州了!

往事历历在目啊。

当年包悟来吃不得读书的苦,觉得还是成仙的好,背着家人逃到了莫干山中,可过不多久,又吃不得山里修行的苦,只好又逃回了家中。

没想到家里老父已然去世,几个兄弟老早分了家产,后来是在族长的干预下,几个兄弟各自出了几两银子,给包悟来娶了媳妇。

再后来,便是窝在山中捞螺蛳吃螃蟹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包悟来忍不住一声长叹。

“孩儿他爹,我想回娘家!”一声悠悠哀叹后,包大娘突然说道。

“为什么?”包悟来便是一愣。

“当年你我穷困潦倒,乡里乡亲,可有谁看得起咱们的?你那几个兄弟就更别提了,直接将你扫地出门,只怕咱们挨着他一星半点,如今咱们发达了,为什么不回去,也羞一羞他们的脸?”包大娘说着,又拱了包悟来两下。

“呃,这个!”包悟来皱眉道:“只是咱们是奉了皇命来祭海的,若要回乡去,却不好听啊!”

“亏你还是个道士,连说谎都不会,若不是托了老娘生的宝贝儿子之福,岂有你的今天?”包大娘嘿嘿一笑,道:“你只要说去和那江浙总督胡宗宪说,那海上龙脉本是自莫干山延伸入海,要去祭海,先要去龙脉山中取些灵气,才好做法!”

包悟来看了一眼包大娘,不由点头大赞道:“娘子,想不到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居然也有些道行了!你这法子本也使得,只是咱们初到浙江,连那江浙总督胡宗宪的面也没见到,若是直接走了,于礼数上也不大好看,不如等两天看看!”

包大娘微微一笑,点头应了。

…………

与此同时,在总督衙门的后宅里,一间书房之内,赵文华满脸小心地看着一个中年人。

“胡大人,这包天师已然到了,您打算怎么办?”赵文华低声道。

“哎!”

胡宗宪叹了口气,道:“这两个月以来,倭寇猖狂的很,我与戚继光、俞大猷等是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朝廷不给添兵添将也就算了,怎么还派了这么个人来!简直是胡闹!本官这些日子军情紧急,实在脱不开身。”

“胡大人,下官这里有我义父的一封信!”说完,赵文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脸上也有几分便秘的神色。

“哦?阁老有书信来?方便给本官看看吗?”胡宗宪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请您过目!”赵文华将信递给了胡宗宪。

“这个!”胡宗宪看完了信,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胡大人,您是看到了,这包悟来本就是个妄人,这一路上,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一回到前线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可是!”

胡宗宪颤声道:“可是严阁老这信里说的明白,要咱们想办法除去他!这厮虽然是个没用的道士,却到底是奉了皇命前来祭海的,若是在咱们地面上丢了性命,你我可如何脱得了干系啊!”

“谁说不是呢!”赵文华叹了口气,道:“只是啊,胡大人,你自来忙于抗倭,于京城中事并不十分了解,那包家如今在皇上面前极为得宠,而且丝毫不将阁老放在眼里,我义父的脾气我最了解,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出此下策!”

说完,赵文华从胡宗宪手里将那几张信纸抽回,就着烛火点燃。

胡宗宪眉头紧锁。

他胡宗宪贪财好色不假,投靠严嵩也是事实,但是大明朝的情况在那摆着呢,他胡宗宪想有些作为,朝廷里没人,根本就什么也别想。

他胡宗宪的前任江浙总督张经,曾经重创倭寇,可是又怎么样?

在众多土豪劣绅的诬告下,当今皇帝居然将张经斩首示众。

从那一刻起,胡宗宪就知道,想要战胜倭寇,只靠自己是不可能的。

他胡宗宪身为江浙总督,身负抗倭大任,可是在投靠严嵩之前,那是横拢地拉车——一步一个坎。

直到后来,投身严嵩门下之后,他才真正在浙江站稳了脚,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全力支持戚继光和俞大猷,在胡宗宪的支持下,戚继光和俞大猷编练新军,采用新战法,才逐渐取得了抗倭战斗的主动权。

可以说,他胡宗宪个人的成功和东南抗倭战斗的胜利,都离不开严嵩在背后的支持。

可是即便如此,胡宗宪的脑子是清楚的,谋害钦差,这在哪一朝哪一代也是死罪啊!

“文华兄,兹事体大,容本官想想!”胡宗宪忍不住叹了口气。

“胡大人,我要提醒你!”赵文华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身子,却不回头,淡淡地道:“你我俱是阁老门下之人,与阁老,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到了此时你还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那就难免太天真了!”说完,赵文华大踏步走了出去。

“哎!我真是太难了!”胡宗宪叹了口气。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话说的简单,可是要想做到,又是何其之难!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独善其身只能穷困潦倒一生!

“总督大人,你快来啊!”屏风之后,一截玉臂伸了出来,手上拈了一块香帕,朝着胡宗宪招了几下,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哈哈哈,宝贝儿,我来了!”胡宗宪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搓了搓手,冲进了房间。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胡宗宪自负嫪毐之器,岂能空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