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魔代人思

随着这一声喊，中年人身后的香炉里，那三炷早已熄灭的香，骤然燃起！

整个环境的氛围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原本只是阴森恐怖，那么现在就是极度的压抑和混乱。

辛诚感到一股无形的波动，像声波一样扩散开来，直接作用在灵魂上。不是物理的接触，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拉扯。

他的意识被这股力量从肉身的藩篱中强行剥离，只觉得身体毫无重量，像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曳，飘飘欲仙；但是转瞬间，一种可怕的、虚假的剥离感又攫住了他。他的视野被粗暴地剥夺，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模糊、溶解，最终只剩下那面漆黑如墨的旗帜，以及其上蠕动扭曲的符文。

他心底深处，竟生出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觉得那小旗才是自己永远的家，是灵魂最终的归宿。

太不对劲了！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他脑子里。这个叫魂术，在强行改造他的灵魂感知！他咬紧舌尖，剧痛让他短暂地挣脱了那种拉扯感。

玩家们脸色煞白。他们听不懂中年人呢喃的咒语，但能感觉到那种直接作用在意识上的冰冷和拉扯感。

有人已经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变得空洞，似乎灵魂正在被从身体里拽出来。

辛诚心里一沉。如果玩家的魂被拘走，在他们肉身所在的世界，会是什么结果？灵魂受损？变成植物人？

他艰难地挣扎着，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游泳。那面诡异的旗帜仿佛拥有某种可怕的引力，死死拽着他的目光，试图将他重新拉回那失焦的混沌世界。

但他凭着不甘沉沦的狠劲，拼尽全力将视线从那扭曲的符文上移开。目光落向了中年人抱在怀中的东西。

那把暗青色的大锁。

之前的咒文是锁魂的。这把锁，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功能？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将风物志里的只言片语，道士的行为，玩家的到来，各种情况串联起来。

怪鼎的工作逻辑是：把异界魂魄招来，塑造肉身，再把魂魄锁在肉身里，然后通过吃肉来吞噬魂魄。

如果怪鼎的符文和这些咒文都是锁灵宗的手笔的话，这个法术的实际效果，应该是“捕获”周围的魂魄，把这些魂魄封印在肉身里。

那些藤蔓束缚的邪祟尸体的原理应该是：赵家子弟灵魂从万魂幡中释放，被咒文捕获，囚禁在尸体里，化为那种非人的邪祟。

但是，他用镇尸符镇压了这些扭曲的尸体，镇压了囚禁灵魂的躯壳，让魂魄没有被彻底锁死在里面，只能自然飘荡。

所以，中年人现在施展的“叫魂术”，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这些被捕获的魂魄回收。

按照这个猜测，那把锁是不是也起到了拘魂的功能？防止自己的魂，在施展这种大规模拘魂术时，被万魂幡反噬？

辛诚正准备行动，却看到了更加骇人的场景。

随着中年人的咒语，那股拘魂的吸力，正从旗面喷薄而出，拉扯着他和玩家的灵魂。

然而，在那面旗帜的某个特定区域，那些扭曲、蠕动的符文，却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内部搏斗。一股力量拼命地向外排斥，另一股则疯狂地向内拉扯，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旗面上搅动出一片混乱与撕裂。

显然，万魂幡并不完全听从中年人的命令。

因为这对抗，中年人身体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滞。辛诚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爆发出全部的力气，猛地抬手，尝试打翻他怀中的锁。

中年人没想到有人能挣脱万魂幡的束缚，又不得不维持法术，只能不闪不避。

哐当！锁应声脱手，坠落在满是碎石与尘埃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突兀而沉闷的巨响。

中年人下意识地试图弯腰去抓地上的锁，玩家纷纷靠过来，几脚把锁踢到一边。

紧接着，那杆漆黑的万魂幡像是彻底活了过来，一种无形而冰冷的力量化作无数只看不见的手，从旗面的符文中猛然伸出，猛地缠绕住了中年人那副身躯，又一把把锁给打飞了出去。

中年人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似乎某种平衡被打破，但他没有恼怒，反而发出更加刺耳、更加病态的狂笑。

“你以为赵宅是这个破院子吗？”中年人声音嘶哑，带着病态的兴奋，“赵宅是我手上的万魂幡啊！”

他被强行拉扯着，身体几乎要贴到那面漆黑的旗帜上。他举起那杆黑色的旗帜，像是向世人展示某种战利品，旗面上的扭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令人作呕的尖叫，似乎包含着恐惧与不甘。

“赵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都全都在这旗帜里头！全都在这里头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自豪与疯狂，“这东西本来叫‘锁魂旗’，是老爷从锁灵宗回来后给家主的，让赵家人躲进去，家主在外面守着，直到扛过家族的‘危机’和那该死的‘业报’，再把赵家人放出来……”

“可那狗东西，他扛不住了啊！他怕了！他怕得要死！他也躲进了旗子里！”心魔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如同利刃刮擦着生锈的铁块，充满了对本体、对那个将自己困在这里的父亲的刻骨憎恨，“于是外头的这具身体就空了，剩了个壳子，被我这个心魔占了！”

“我把这旗子炼化了！用他们的恐惧和绝望，炼成了万魂幡！赵家那些老东西……那些自以为是的子弟们！他们因此失了心智，化为怨念！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他们的报应，是赵家的报应！”

他死死地盯着辛诚，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挑衅的光芒。

“快来弄死我吧！来啊！从我手里继承这赵家，继承这躲不掉的报应吧！”

就在心魔这病态的言语间，那股从万魂幡中伸出的无形之手越发用力，已经将他的身体拉得半陷入了旗帜之中。

这面吞噬了赵家全部人口的万魂幡，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