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锈蚀的听诊器

沈昭盯着药瓶上的英文标签看了三秒。

「氟伏沙明——适应症:听觉过敏引发的焦虑障碍」

这是她从程愈办公室顺出来的。昨晚停电时,她假装摔倒摸到了他抽屉里的药瓶。此刻晨光斜照在瓶身上,折射出细小的光斑,像手术室无影灯的反光。

“程愈,你到底瞒着什么?”她喃喃自语,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药瓶边缘。

手机突然震动,主编周雯发来的消息带着血腥气:

「今天18点前把程愈的丑闻实锤发我,否则你爸当年那起‘麻醉事故致死案’的调查报告就会出现在卫健委桌上。」

沈昭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叫声。

仁和医院心外科走廊永远弥漫着咖啡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沈昭举着伪装成鲜花礼盒的摄像机,镜头透过百合花的间隙对准正在查房的程愈。

他今天没穿标志性的黑毛衣,而是规整的浅蓝衬衫,听诊器随意挂在脖子上。当护士递来患者心电图时,沈昭注意到他侧了侧头——像是要避开纸张摩擦的声响。

“程医生最近总躲着金属推车。”小护士悄声对同事说,“上周手术室器械掉落,他当场吐了……”

沈昭的镜头猛地一抖。

听觉过敏?所以才会囤积精神类药物?但一个外科医生失去听力敏锐度等于自杀——

“沈记者。”程愈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到她后颈,“你身上有我的药瓶。”

天台上的风裹挟着雨前特有的土腥味。程愈的白大褂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投降的旗。

“周雯用你父亲的事威胁你?”他摘下听诊器放在水箱上,“七年前那起麻醉事故,主刀是我老师。”

沈昭的指甲陷进掌心。父亲死后三个月,母亲把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烧成了灰。

“现在轮到我提问。”程愈忽然逼近,拇指擦过她眼下青黑,“为什么调查天价手术费?缺头条还是缺钱?”

“因为有个混蛋说过——”她仰头咽回眼泪,“‘医生握刀的手不该数钞票’。”

这是她大四那年专访程愈时,他对着镜头说的原话。

程愈瞳孔骤缩。远处闷雷滚过,他忽然抓起听诊器按在自己胸口,另一头塞进沈昭耳朵——

怦。怦。怦。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他嘴唇开合。

她说听见了三个字。

他说那是谎言。

沈昭在暴雨中狂奔时,录音笔循环播放着天台上的诡异音频。

程愈的心跳声背后,藏着规律的电波杂音——就像……

就像心脏起搏器的脉冲。

手机再度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张CT片:某人的胸腔里,心脏表面缠绕着金属导线。附言只有一行字:

「想知道程愈为什么能预判所有医疗事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