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银潮吞天

2025年6月5日,星期四,下午3:17。全球各大城市毫无征兆地拉响了最高级别的空袭警报,凄厉的鸣响撕破了平静的午后。然而,这并非战争,而是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来自物质层面本身的“天罚”降临了——后世称之为“银潮纪元”的开端。

林默,一个淹没在格子间海洋里的普通上班族,正缩在办公椅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指挥着像素小人砍杀虚拟怪物。桌面上摊开的季度报表上,“待处理”三个字写得敷衍潦草。办公室的顶灯惨白,空调低鸣,空气里是咖啡、廉价香水和纸张霉味的混合气息——这是被现代社会驯服的、令人麻木的日常。

紧接着,日常被碾碎了。

不是声音,而是光。窗外,天空被一种冰冷、流动的银白色骤然刷亮,亮度远超正午的太阳,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刺穿视网膜的绝对冷冽。下一秒,那声音才灌入耳中——亿万金属同时被拗断、碾碎、摩擦的尖啸,仿佛星球在痛苦地痉挛。

林默猛地抬头。

窗外,那座曾象征人类工业文明巅峰的摩天巨塔,正在上演一场噩梦。坚固的玻璃幕墙和钢筋混凝土结构,如同遇热的蜡油,开始无声地软化、流淌、坍塌。没有爆炸,没有烟火,只有高速的、彻底的融化。整栋大厦像一座巨大的沙雕,在无形的力量冲刷下,迅速化为粘稠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泥流,奔涌向街道。

街道,已成沸腾的银色河流。行驶中的汽车瞬间分解。车窗、引擎盖、轮毂……所有金属部分如同投入强酸,肉眼可见地消融、液化,变成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水银状物质。它们失去了固定形态,在路面上肆意流淌、汇聚、融合。一辆公交车在林默视线中解体,里面挣扎的人影被银色流体吞没,只留下漂浮的衣物和塑料残骸,如同肮脏的浮标。

“啊——!”邻座王姐的尖叫刺破了办公室的死寂。她圆瞪双眼,指着窗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嚎叫,猛地撞开椅子。

跑!

林默的身体被本能驱动,撞开椅子,冲向玻璃门。身后是翻倒的桌椅、漫天飞舞的文件和同事们惊恐混乱的嘶喊。走廊里已挤满了惊魂未定的“工蚁”,无头苍蝇般乱撞。电梯失灵,幽绿的安全出口标识成了唯一的希望。他被恐慌的人流裹挟着,冲向楼梯间。冰冷的金属扶手触手微颤,带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楼梯间成了混乱的漩涡。每一次转弯,窗外地狱的景象都更加清晰:更多的建筑在塌陷融化,街道完全被银色“河流”覆盖,里面翻滚着无法辨认的物体和……残肢断臂。刺耳的电子音如同丧钟,在城市的废墟上空反复回荡,冰冷而绝望:

全球通告:侦测到未知“银潮”现象。现象特性:对金属物质具有绝对同化与分解效应。当前阶段:第一阶段“物质侵蚀”。所有含金属武器及现代载具系统已失效。银潮吞噬倒计时:72小时。请所有幸存者立即寻找非金属掩体,远离金属制品。重复,远离所有金属制品!

这广播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默的血液几乎冻结。金属是诅咒!现代文明赖以生存的基石——钢铁、合金、电路板——此刻都成了最致命的毒药。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堡垒,在银潮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混乱中,他瞥见楼梯转角处一个被挤倒的小女孩。她惊恐地哭泣着,发间一枚亮晶晶的金属发卡在接触到空气中弥漫的、几乎肉眼难辨的银色微尘的瞬间

女孩的动作骤然凝固。

皮肤、衣物、甚至她圆睁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冰冷的、流动的银辉。不到两秒,一个鲜活的生命,连同她脸上的恐惧,彻底凝固成一尊绝望姿态的、毫无生气的银像。

林默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他只能随着更加疯狂的人流向前涌动,脑海里只剩下广播的警告在轰鸣:远离金属!远离金属!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和一小群幸存者终于撞进了一家大型超市相对完好的后部仓库。厚重的防火铁门被众人用尽最后力气死死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金属哀鸣、建筑崩塌的闷响以及此起彼伏的绝望尖叫。

仓库里一片狼藉,货架倾倒,幸存者们瘫坐在地,粗重地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更深沉的恐惧取代。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汗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

死寂中,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突兀地响起,像无数小虫在啃噬金属。林默循声望去,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货架上堆积如山的铁皮罐头,那看似坚固的金属外壳表面,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渗出细密的银色汗珠!那银色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沿着罐体滑落,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冰冷的光泽。它们正在从内部被分解、侵蚀!

角落里,一台外壳破裂的老式收音机,顽强地发出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电流噪音的广播片段,像是文明最后的喘息:

“……国际联合紧急广播……滋啦……银潮具有……滋……吞噬有机生命接触活化金属的能力……滋啦……寻找……非金属……古代……冷兵器……是唯一……滋滋……对抗……活化物……的希望……滋啦……重复……寻找……冷兵器……”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巨手,攥紧了仓库里每一个人的心脏。现代文明的一切屏障都已崩塌,金属成了催命符,人类被一夜之间打回了只能依靠最原始工具的“冷兵器时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罐头渗银的“滋滋”背景音中,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和一丝异样沙哑的声音,从林默身后不远处响起。是那个平时沉默寡言、戴着厚厚眼镜的程序员同事,赵明。他死死盯着那些渗出银珠的罐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

“我爷爷……老家……是铸剑师……真正的……古法铸剑师……用石头炉子……烧木炭……锻……非金属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