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青铜城和暗影庭院

他们踏进了无人的水域。

青铜人脸像吞噬了楚子航的血液后，短促沉闷的齿轮转动声后，刺眼的光线从门缝中穿出，他们的视野却同时变黑。漩涡卷起他们，直到眼前再次出现微光，周边已经没有了水，空气中有淡淡烛火燃烧的香味。

“这里是……”

剧烈的震动已经让陈雯雯醒过来，她睁开眼看着这庞大的青铜城，她的目光可以看到青铜城的尽头，两边的蛇身人像带着诡异的笑，微微躬身朝向他们，漫长的甬道尽头，巨大的王座默然伫立。

陈雯雯微微颤栗：“这是……暗影的宫殿？”

不由自主地，陈雯雯的瞳孔泛起淡淡的金色。

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她心底翻出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连血液也微微沸腾起来。那巨大的王座即使空无一人，在他们面前依旧保持着皇帝的威严。

“这里以前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楚子航说，“但它已经被暗影大人杀死了。”

“不要离得太远。在这里走丢了，我们也可能找不到你。”楚子航说。

陈雯雯点点头，跟着面无表情的苏晓樯和楚子航向前走。

苏晓樯瞥了一眼陈雯雯。苏晓樯已经点燃了黄金瞳，栗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骄傲，而又虔诚。

陈雯雯吃了一惊，低头看向地面上的水洼，水面上倒映出自己同样已经点燃的黄金瞳。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那从未见过的光彩，令她不安。

“黄金瞳，龙血的体现。”苏晓樯微笑，“这是暗影大人赐予的，最纯净的龙血。”

“暗影大人是……龙？”陈雯雯神情呆滞。路明非是龙么？如果他是龙的话，他也会像地下铁那条龙那样长出翅膀和尾巴吗。她脑海里浮现出红肚兜的哪吒形象，套上路明非的脸，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微笑。

楚子航停下脚步。再往前走就到头了，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青铜门，他用力推开那扇门，潮水般的烛光涌出来，连带着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两侧全是冰封的「人鱼」，腐烂的气息就是从上面传来，这种畸形的生物身形魁梧，鳞片覆盖全身，狰狞的脸上满是锋利的骨突。

“死侍。”楚子航低声说，“这都是我们捕捉的死侍。他们还是……活的。”

“活的？”陈雯雯打了个寒颤。冰封中的死侍苍白色的眼睛转了一下，落在他们身上，陈雯雯有种死侍在嘲讽自己的错觉。

陈雯雯下意识地点亮了黄金瞳。

赤金色的光芒透过冰封，照亮死侍狰狞的脸，死侍颤栗地闭上了眼。

“超A级血统。”楚子航轻声说，“这是暗影大人赐予你的礼物。”

什么是A级？陈雯还没来得及提问，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名身穿素白长裙的年轻女人。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静美，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如果忽略她行走时悄无声息的脚步，和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宛如幽潭的眼眸，她就像是从江南水乡的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

“楚先生，苏小姐。”女人微微躬身，姿态谦卑恭敬，仿佛在面见君王。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陈雯雯身上，在看到她那双燃烧的赤金色瞳眸时，女人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泛起一丝柔和的涟漪，像是冰封的湖面遇到了初春的暖阳。

“又一位姐妹，蒙受了主上的恩典。”她轻声说，声音空灵而柔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雯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熄灭黄金瞳，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那股力量在她的血液里奔涌，既陌生又强大，令她心生敬畏。

“她还不太适应。”楚子航平静地对女人说，“二号，带她去熟悉一下。介绍这里的情况。”

“是。”被称作二号的女人再次躬身，这次是朝向了陈雯雯。

“请随我来，小姐。不必惊慌，您很快就会明白，您所得到的，是何等伟大的馈赠。”

陈雯雯求助似的看向苏晓樯，却发现苏晓樯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栗色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一丝鼓励。那神情仿佛在说，去吧，去接受你的新生。

她只好咬了咬唇，跟在二号的身后，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冰室。

青铜城内部的结构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复杂，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战争，巨龙在天空中喷吐烈焰，大地被鲜血染红。

“我以前……也和冰室里的那些东西一样。”二号的声音忽然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陈雯雯的脚步一顿。

“我记不清自己是谁，也记不清伤害了谁。我的脑子里只有饥饿和破坏的欲望，像一头野兽，被困在名为身体的牢笼里，直到……楚子航和苏晓樯找到了我。”二号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雯雯，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情感，那是混杂着无尽感激和至高崇拜的狂热。

“他们遵从主上的意志，净化了我血里的毒，把我从野兽变回了人。主上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存在的意义。”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掌心向上，一团小小的、炽烈的火焰凭空燃起，将她静美的脸庞映照得如同神祇。

“言灵·炽。序列号77，高危言灵。”二号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介绍别人的能力，“这是主上赐予我的，用以贯彻他的意志。”

陈雯雯呆呆地看着那团火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创造与救赎。

路明非……暗影……

“主上是我们的信仰，是唯一的真理。”二号轻声说，“他将终结龙族的统治，荡涤世间一切污秽。而我们，是他手中的利刃，是他意志的延伸。小姐，您能被主上选中，是至高的荣耀。您将亲眼见证，一个旧时代的毁灭，和一个新纪元的诞生。”

她熄灭了火焰，继续向前走去。

甬道的尽头，光芒越来越亮。她们走出了狭长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空间，像是一个祭祀场。无数条粗大的铁链从穹顶垂下，末端连接着一个个巨大的青铜牢笼，悬浮在半空中。牢笼里关押的，是形态各异的龙类亚种，它们大多奄奄一息，但在看到二号和陈雯雯时，依旧发出了充满敌意的低吼。

而在祭祀场的正中央，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们。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哥特式长裙，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几乎及地。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脸蛋，皮肤苍白，嘴唇却红得像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一只是熔金般的赤色，另一只，却是深海般的蓝色。

异色的双瞳里，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冰冷的威严。

“二号，”女孩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楚子航让你带新人来熟悉这里，不是让你来传教的。”

“一号小姐。”二号恭敬地低下头，“我只是在向新来的姐妹，阐述主上的伟大。”

“主上的伟大，不需要阐述。”名为一号的女孩目光扫过陈雯雯，在她的黄金瞳上停留了一秒，“用心感受即可。”

她向陈雯雯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画着笑脸的橡皮鸭。

“你好。”她说，“我叫一号。欢迎来到……神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