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月华引魂

庐山锦绣谷的夜雾漫过摩崖石刻,陆云卿以冰髓蚕茧为笔,在“月照松林“四字间描摹星轨。当月华聚于“林“字末笔时,崖壁突然显出一线青铜门缝,二十八宿锁孔泛着幽蓝磷火。

“清徽...“他抚过腰间半枚青铜卦签,甲子年惊蛰的刻痕正与今夜月相重合。当首枚蚕茧嵌入角宿锁孔时,谷中骤起阴风,三千松针悬空拼出《璇玑图》残句:“璇玑悬斡,晦魄环照。“

子夜梵钟自东林寺荡来时,青铜门轰然中开。陆云卿踩着《幽兰操》节拍踏入甬道,见两侧立着前朝衣冠的青铜人俑。当月光穿过俑身镂空的星纹,地面忽现流动的河洛数阵,每步皆需踏准大观四年的节气方位。

甬道尽头的冰室内,柔福帝姬的星纹冰棺悬于八卦阵中。陆云卿将卦签嵌入棺盖时,棺内《千里江山图》突然浮空展开,画中云雾聚成沈清徽的虚影:“快走!这是司天监的...“

话音未断,王元宝的黄金弩箭已穿透画轴。箭簇系着的朱砂符炸开冰棺,帝姬玉手中的焦尾琴弦突然缠住陆云卿脖颈。暗处传来老妪的冷笑:“帝姬的星髓,该物归原主了。“

陆云卿挥笛斩弦,残笛与琴弦相击竟奏出《霓裳》破阵乐。音波震碎人俑眼中的磷火,露出体内刻满《武经总要》的青铜骨架。当第七具人俑的骨架重组为浑天仪时,整座冰室突然翻转,将他抛入鄱阳湖底的星宫。

星宫的琉璃穹顶倒映着靖康二年的天象。沈清徽的星魂被青铜锁链缚于紫微垣方位,腕间红绦正将星髓注入司天监的浑天仪。陆云卿望见仪器黄道环上插着十二枚冰髓蚕茧,每枚茧内都封存着柔福帝姬的记忆残片。

“以魂饲仪,可改天命。“老妪的黥面在星辉下扭曲,手中翡翠拂尘扫过沈清徽心口星纹,“当年郭荣用你镇龙脉,而今该用你断宋祚!“

陆云卿暴起挥笛,残笛却穿过老妪虚影。沈清徽的星魂忽然睁眼,北斗枷锁化作七柄星剑刺入浑天仪。当仪器核心的荧惑妖星开始龟裂时,五十艘星槎残骸自银河坠落,在湖底拼成《推背图》第四十五象:“有客西来,至东而止。“

五更梆子惊起夜鹭。陆云卿在星槎残骸中找到半卷《青囊书》,血浸的扉页显出一行小楷:“甲子惊蛰,月华引魂。“他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涂于沈清徽的星纹——那些绀青脉络竟开始逆向流动。

晨雾漫过含鄱口时,青铜星宫开始崩塌。陆云卿抱着渐趋透明的星魂跃入银河,怀中的冰髓蚕茧突然孵化,蚕母吐出的星丝将两人缠成光茧。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鄱阳湖时,他听见沈清徽的耳语如风拂松涛:“去白鹿洞...找岁星碑...“

残阳染红书院银杏时,陆云卿在碑林找到刻着“甲子“二字的陨铁碑。当他把青铜卦签嵌入碑文,地面突然现出黄河故道图——每处决口都插着半截玉笔,笔管“文光射斗“的金漆正在渗血。

子夜惊雷劈中岁星碑。碑身裂痕中升起五十艘琉璃星槎,沈清徽的星魂立于主舰艏,腰间青莲纹已绽成完整河图:“云卿,该重写《幽兰操》的终章了...“

她的虚影随星雨消散时,陆云卿手中的残笛突然复原。笛孔飘出带血的《河防通议》残页,遇风显出新卦:“三更月,五更雪,乾坤倒转星霜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