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齿轮神殿广场的边缘，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冷汗和金属粉尘，在衣领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怀表在他的掌心疯狂震动，指针高速旋转，最终全部指向神殿顶端那座七米高的黄铜计算仪。
议会厅的穹顶仍在爆发刺目的蓝光，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林夏眯起眼睛，看见黄铜计算仪的全息投影在夜空中展开——七座浮空城的微缩影像悬浮着，其中第六城的模型正在燃烧，黑色的浓烟从齿轮结构的缝隙间渗出，而第七城的底部延伸出无数蠕动着的黑色触须，像是某种活物正在生长。
“这到底是什么……”
他的喉咙发紧，右手掌心的齿轮烙印灼痛难忍，仿佛有滚烫的金属液体在皮肤下流动。怀表的表盘玻璃上，那道闪电状的裂纹已经蔓延至边缘，内部流动的蓝色液体越来越明显，像是某种活着的血液。
远处传来蒸汽引擎的轰鸣，林夏猛地回头，看见三辆治安局的装甲蒸汽车正冲破雨幕，朝广场疾驰而来。车顶的探照灯扫过地面，金属履带碾碎积水，溅起铁锈色的水花。
“发现目标！第七城机械学院学徒林夏，涉嫌非法入侵议会管制区域！”
扩音器里的声音冰冷而机械，林夏的瞳孔骤缩——治安官们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他本能地后退，脚跟撞上了广场边缘的青铜护栏。下方三百米处，云海翻腾着铅灰色的漩涡，偶尔有闪电在深处亮起，照亮那些漂浮的金属残骸。
没有退路了。
装甲车的炮塔正在调整角度，蒸汽铳的枪管开始预热，散热片泛出暗红的光。林夏的呼吸急促，怀表在他手中震颤得更加剧烈，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
“使用者身份二次验证。”
罗盘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林夏浑身一颤，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他看到了齿轮神殿的地下。
那是一个被遗忘的巨型空间，墙壁上嵌满了齿轮与管道的浮雕，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机械结构，由无数咬合的铜轮和黄铜连杆组成，像是一台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怀表机芯。而在它的核心位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半机械半血肉的“心脏”——苍穹之心。
“当第四滴血干涸时……”
罗盘的低语与现实的警报声重叠，林夏猛地回神，发现装甲车已经逼近到五十米内。炮塔的铳枪锁定了他，蒸汽压缩的嘶鸣声刺耳至极。
“开火！”
——就在这一瞬间，怀表的玻璃彻底碎裂。
蓝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却不是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齿轮与光点。林夏的视野被染成幽蓝，他看见自己的右手臂上，齿轮烙印的纹路正在向外蔓延，如同生长的荆棘，爬满他的皮肤。
时间仿佛停滞了。
射向他的铳弹凝固在半空，雨滴悬停，治安官们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林夏的耳边只剩下一种声音——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直到他的颅骨都在共振。
然后——
“轰！！！”
一道蓝白色的能量脉冲以林夏为中心爆发，呈环形扩散。装甲车的金属外壳在接触脉冲的瞬间扭曲变形，炮塔的铳枪管熔化成赤红的铁水，蒸汽引擎一个接一个熄火。治安官们惨叫着捂住眼睛，他们的护目镜全部碎裂，镜片化作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
林夏跪倒在地，右手撑着湿冷的地面，喘息剧烈。他的手臂上，那些齿轮纹路仍在发光，但亮度正在逐渐减弱。怀表已经彻底损坏，表盘上的指针全部脱落，只剩下空荡荡的机芯，内部齿轮仍在自行运转。
“这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抬起头，发现议会厅的全息投影仍未消失。影像的最后，定格在双月重叠的夜空下——银月与赤月交汇的瞬间，一个由机械与血肉融合而成的巨人正从云海中升起，它的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齿轮心脏，与林夏在幻象中看到的“苍穹之心”一模一样。
“剩余时间：71天23小时57分。”
怀表的残骸上，那行文字再次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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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跌跌撞撞地逃离广场，钻入下城区错综复杂的巷道。他的右手仍在灼痛，齿轮烙印的纹路已经褪去，但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蓝色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街道两侧的自动机械全部陷入了混乱——路灯忽明忽暗，蒸汽管道喷出无序的气流，甚至有几台巡逻机械警犬在原地打转，电子眼中闪烁着错乱的数据流。
“怀表的力量影响了整个第七城的机械系统……”
林夏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杰克提到的“星象厅”和“白菱”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但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人。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齿轮咬住了月亮？”
林夏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银发少女站在雨幕中。她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汞液，在暗处泛着微光，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星辰在旋转。少女的制服袖口绣着六芒星与齿轮交织的纹章——星象厅的标记。
“你是谁？！”林夏下意识后退半步，右手攥紧怀表的残骸。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右手腕上。
“果然，烙印已经苏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夏浑身发冷。
“你到底——”
“没时间解释了。”少女打断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除非你想被议会改造成下一个‘苍穹之心’。”
林夏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女已经拽着他冲进巷子深处。身后，蒸汽引擎的轰鸣声再次逼近，探照灯的光束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记住我的名字——白菱。”
银发少女在奔跑中回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却诡异地悬浮在她耳畔，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阻隔。
“因为从今晚开始，你的命运已经和第七城的存亡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