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外一处废弃化工厂内，祁墨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借来的T恤。凌晨四点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勾勒出铁栏杆的狰狞影子。
三天了，自从教堂那场混乱后，他和林夏就成了特别部门的头号通缉目标。祁墨摸了摸自己的脊椎——那些契约鳞片已经脱落，留下一排凹凸不平的疤痕，但每到深夜，疤痕深处仍会传来隐约的刺痛，提醒着他与蛇神之间尚未完全斩断的联系。
“又梦到它了？“
林夏的声音从黑暗角落传来。祁墨转头，看到她盘腿坐在一堆发霉的麻袋上，手里把玩着那个裂开的蛇形吊坠。月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眼睛里闪烁着猫科动物般的微光。
“黄金蛇冠，“祁墨揉着太阳穴，“它在我梦里说话...说我们只是推迟了不可避免的事。“
林夏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三天来，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两个曾经的敌人，现在被迫成为彼此唯一的盟友。特别部门发布了针对两人的全境通缉，所有交通枢纽都被监控，他们不得不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的眼睛，“林夏突然说，“瞳孔又变成竖缝了。“
祁墨摸向自己的脸。自从血液交融后，他的身体变化变得不稳定——有时完全恢复人形，有时又会不自觉地显现蛇类特征。最奇怪的是感官的变化：现在他不只能感知热源，还能“看到“生物周围环绕的情绪色彩，就像给世界叠加了一层超现实滤镜。
比如此刻，林夏周身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晕，那是警惕与犹豫的混合体。
“你能...看到我的情绪？“林夏敏锐地察觉到祁墨视线的异常。
祁墨点点头：“紫色，代表你既想相信我，又害怕我。“
林夏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苦笑：“真是麻烦的能力。“她站起身，走到祁墨身边坐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的光晕变成了蓝色与红色交织——决心与危险。
“我们需要谈谈，“林夏压低声音，“关于那天在教堂发生的事。我们的血...混合后发生了什么？“
祁墨回忆起血液交融时的奇异感觉——仿佛有两股相似的古老力量在他体内找到了平衡点，既相互抵消又相互增强。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现在能隐约感知到林夏的存在，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看到“她的位置，就像多出了一个指向她的内置指南针。
“我们之间形成了某种链接，“祁墨斟酌着词句，“不只是我能看到你的情绪...我还能感觉到你的方位，甚至...“他犹豫了一下，“甚至有时候能听到你的想法，像遥远的回声。“
林夏的表情变得复杂。她伸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间一个奇怪的印记——那是一个由细密鳞纹组成的符号，形状介于蛇与眼睛之间。
“这是祭司印记，“她的手指轻抚那个符号，“本该在我完成仪式后完全显现。但现在...“她转向祁墨，“看看你的胸口。“
祁墨拉开衣领，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胸口也有一个类似的印记，只是形状略有不同——更像一条盘绕的蛇咬住自己的尾巴。
“共生印记，“林夏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古籍上提到过，当蟒血仆与祭司的血液以特定方式混合，有极小的概率会形成这种联结。理论上...我们现在共享一部分生命力和能力。“
祁墨的大脑飞速运转。这解释了为什么他能感知林夏的情绪和位置，但还有什么其他影响？他尝试集中注意力，想象自己“触碰“林夏的意识。
刹那间，一连串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一个缅甸山村、一座隐藏在丛林中的古老神庙、一群穿着蛇纹长袍的老人围着一个年幼的女孩...林夏的记忆。
“停下！“林夏猛地推开祁墨，脸色苍白，“不要随便窥探我的过去！“
“抱歉，“祁墨喘息着，“我不知道会这样...“
林夏的光晕变成了深红色，愤怒中混杂着恐惧。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祁墨：“这种联结是双向的。如果你能读取我的记忆，理论上我也能读取你的...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能力。“
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绷紧身体。声音很快远去，但提醒着他们处境的危险。
“我们需要离开上海，“林夏转身说，“特别部门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们。陈处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不会允许一个叛逃的祭司和一个变异蟒血仆在外游荡。“
“去哪里？“祁墨问。
林夏从口袋里掏出那些从教堂抢救的古籍残页：“根据这些记载，唯一能彻底切断我们与蛇神联系的方法，是找到蛇神庙的'源血池'——那里保存着最初的蛇神之血。“
“缅甸。“祁墨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夏点点头：“我的家乡在克钦邦山区，蛇神庙就藏在附近的丛林里。问题是...“她咬了咬下唇，“那里有更多像我一样的守门人，而且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我的背叛。“
祁墨走到林夏身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动作比以往更加轻盈敏捷。血液交融带来的变化似乎不止于感官的增强，他的身体素质也在悄然提升。
“我们别无选择，“他说，“如果留在这里，不是被特别部门抓去做实验，就是被蛇神重新控制。“
林夏的光晕变成了深蓝色，那是决心的颜色。她刚要开口，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祁墨立刻感到自己胸口也传来一阵刺痛——共生印记在起作用，他们甚至共享疼痛。
“怎么回事？“祁墨扶住她。
林夏的瞳孔收缩成细缝：“有人在尝试召唤我...是其他祭司。“她艰难地呼吸着，“他们能通过血脉感应找到我...我们必须加快计划。“
天亮前，两人制定了逃亡路线。林夏利用她作为特别部门调查员时掌握的资源，确定了一条从浙江出海，经泰国转往缅甸的偷渡路线。但首先，他们需要搞到假身份证和足够的现金。
“我去弄钱，“祁墨说，“我认识几个地下古董商，可以卖掉这个。“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片青铜蛇像的碎片。
林夏警惕地看着那些碎片：“小心处理它们...这些碎片可能还保留着部分蛇神的力量。“
祁墨点点头，将碎片重新包好。当他触碰那些金属时，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像遥远的心跳。奇怪的是，这种触感不再让他恐惧，反而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触碰自己的一部分。
“我天黑前回来，“祁墨背上包，“你...小心点。“
林夏的光晕泛起一丝绿色——担忧的颜色。她递给祁墨一部偷来的手机：“如果有紧急情况，打这个号码。响三声挂断，我会知道。“
离开化工厂后，祁墨发现自己的感官在城市环境中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嗅出百米外小吃摊使用的劣质油，能听到马路对面情侣的低语，甚至能通过行人散发的情绪光晕判断谁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这种超凡的感知力让祁墨既兴奋又恐惧。他越来越不像人类了，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完全排斥这种变化。蛇血带来的能力赋予他前所未有的掌控感，这是作为普通人类时从未体验过的。
祁墨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隐蔽的地下古董市场。这里是上海黑市的边缘地带，充斥着赝品和赃物，但也正是这种地方才会有人不问来路地收购特殊物品。
“赵老三在吗？“祁墨压低声音问一个看门的壮汉。
壮汉狐疑地打量他：“赵哥不见生客。“
祁墨摘下墨镜，让那人看清自己的竖瞳：“告诉他，祁墨有'青铜蛇'的货。“
壮汉的表情变了，快速发了条短信。片刻后，他示意祁墨跟他进去。
穿过几道暗门后，祁墨被带进一间狭小的密室。赵老三坐在红木桌后，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祁老板，“赵老三眯起眼睛，“半个月不见，你变得更...特别了。“
祁墨直接拿出布袋，倒出青铜碎片：“开个价吧。“
赵老三拿起一片碎片仔细端详，突然像被烫到一样扔下它：“这东西邪性！哪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祁墨压低声音，“你认识东南亚的买家，他们会对这种'古董'感兴趣。“
赵老三擦了擦汗，犹豫片刻后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现金。但我有个条件——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地盘。“
交易很快完成。祁墨将装满现金的背包甩在肩上，转身要走时，赵老三突然叫住他。
“祁老板，“老古董商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你身上有股味道...像蛇庙里的熏香。我年轻时去过缅甸，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顿了顿，“小心那些穿蛇纹袍的人...他们不把变异者当人看。“
祁墨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赵老三的警告印证了林夏的说法——蛇神庙的祭司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回程路上，祁墨的共生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林夏的紧急号码。响了三声后挂断，但没有回应。又一阵更强烈的疼痛袭来，祁墨知道出事了。
他放弃谨慎，全力奔跑起来。蛇血赋予的速度让他像一阵风般穿过人群，路人只感到一阵模糊的影子掠过。十分钟后，祁墨接近废弃化工厂，他的热感应视觉捕捉到多个热源包围了建筑——特别部门的人找到了林夏。
祁墨绕到工厂背面，通过一个破损的排水管爬进去。他的新能力让他能在完全黑暗中视物，像蛇一样无声地移动。通过意识链接，他能感知到林夏的位置——她被控制在工厂中央的大厅里。
爬到通风管道后，祁墨终于看到了下方的情景。林夏被铐在一把金属椅上，周围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陈处长正在通电话，脸色阴沉。
“...是的，已经控制住林夏了，“陈处长对着电话说，“另一个目标祁墨应该很快会自投罗网...明白，不会伤害她...是的，'容器'必须完好无损...“
容器？祁墨皱起眉头。特别部门对林夏的称呼如此奇怪，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
就在这时，林夏突然抬头，直视祁墨藏身的通风口。她的眼睛闪过一丝金光，祁墨立刻感到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
“快走！这是个陷阱！他们想用我引你出来，然后...啊！“
林夏的声音突然变成痛苦的尖叫。陈处长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正对着林夏的祭司印记释放某种频率的声波。
“别装了，林夏，“陈处长冷笑，“我们知道你能心灵感应。告诉你的蟒血仆朋友，如果他不现身，你会承受更多痛苦。“
祁墨的血液沸腾了。愤怒让他的蛇类特征完全显现——瞳孔收缩成细缝，指甲变长变尖，甚至脊椎末端隐约有尾骨要伸出。他正要跳下去，突然捕捉到一段陈处长与手下的低语：
“...确保'容器'不受损...部长的命令...她体内的蛇神基因是关键...“
这段零碎的信息让祁墨冷静下来。特别部门显然知道林夏的特殊价值，而且似乎有更高层的人在指挥这一切。盲目冲出去救人不明智，他需要计划。
祁墨闭上眼睛，尝试主动建立与林夏的意识链接。这次他成功了——林夏的思维像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他们不知道我们血液交融的事...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叛逃祭司...陈处长奉命活捉我...他们想...想提取我体内的蛇神基因制造生化武器...“
生化武器！祁墨震惊地断开链接。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特别部门不仅想抓他们，还想利用他们体内的蛇神之力。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祁墨脑海中成形。他悄悄退出通风管道，绕到工厂正门方向。然后，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集中全部意念，召唤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蛇类。
这种能力在血液交融后变得更加强大。不到十分钟，数百条蛇从下水道、草丛、墙缝中涌出，向化工厂集结。祁墨能通过每一条蛇的眼睛观察世界，这种分散又统一的视角既奇妙又令人眩晕。
当蛇群足够庞大时，祁墨命令它们发起佯攻。几十条毒蛇突然从各个入口滑入工厂大厅，引起特勤人员的恐慌。
“蛇！有蛇！“
“保护陈处长！“
“该死，怎么这么多！“
混乱中，祁墨从正门突入。他的速度远超人类极限，在特勤人员反应过来前就击倒了两人。陈处长拔枪射击，但子弹只擦过祁墨的残影——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能预判弹道。
“祁墨！停下！“陈处长大喊，“我们不是你的敌人！特别部门可以帮你控制能力！“
祁墨冷笑，一个翻滚来到林夏身边。他轻易扯断了她的手铐，却发现林夏虚弱得无法站立。
“他们...给我注射了抑制剂...“林夏喘息着说。
祁墨二话不说抱起她，正要突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陈处长启动了那个声波装置，这次是针对祁墨的共生印记。
“你以为我们没研究过蟒血仆吗？“陈处长狞笑，“每个特别部门外勤都配备了这种干扰器！“
剧痛让祁墨跪倒在地，怀中的林夏也痛苦地蜷缩起来。特勤人员趁机包围了他们，枪口全部指向祁墨的头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夏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她伸手抓住祁墨的共生印记，用缅甸语念出一串咒语。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能量波以两人为中心爆发。所有特勤人员像被巨锤击中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不省人事。只有陈处长还站着，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声波装置冒出黑烟。
“不可能...祭司和蟒血仆不可能有这种力量...“陈处长后退着，“除非...你们进行了血液交融...“
林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金色的眼睛直视陈处长：“告诉你的部长，蛇神之力不是人类能掌控的玩具。再来追捕我们...后果自负。“
说完，她拉起祁墨的手，两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工厂，消失在夜色中。
一小时后，上海郊外的一处荒废农舍里，祁墨帮林夏处理着伤口。那场爆发的能量似乎耗尽了两人的体力，现在他们都虚弱不堪。
“那是什么力量？“祁墨问，“古籍上提到过吗？“
林夏摇摇头：“没有...我想这是共生印记带来的新能力。当我们的生命同时受到威胁时，印记会释放防御性能量波。“她顿了顿，“但这种能力会消耗大量体力...短期内我们无法再次使用。“
祁墨检查了一下背包——钱还在，足够他们偷渡到缅甸。但陈处长的话让他不安：“特别部门为什么称你为'容器'？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林夏的光晕变成了暗灰色——那是恐惧与困惑的混合。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解开衬衫，露出肩膀后的另一个印记——这不是祭司印记，而是一个更为复杂的符号，像是无数蛇缠绕成一个胚胎形状。
“我直到十六岁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林夏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不是普通的祭司后裔...我是被特别培育的'完美容器'。蛇神庙每隔几代就会挑选一个血脉纯净的女孩，通过仪式让她成为蛇神降临人间的理想宿主。“
祁墨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特别部门...“
“他们想利用我体内的蛇神基因制造超级士兵，“林夏苦笑，“或者更糟...直接召唤蛇神力量为己所用。“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祁墨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命运比想象的更加紧密相连——一个是非自愿的蟒血仆，一个是生来就被当作容器的祭司后裔。都是被古老力量玩弄的棋子。
“我们明天就离开中国，“祁墨坚定地说，“去缅甸，找到那个源血池，彻底切断与蛇神的联系。“
林夏点点头，突然伸手抚上祁墨的脸颊。这个亲密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们的链接...在加深，“林夏轻声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金色代表决心，对吗？“
祁墨点点头，惊讶于林夏已经能解读他的情绪色彩了。更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这种亲密链接，反而感到一种奇怪的安慰——终于有人能理解他的异变，因为他们共享着同样的诅咒与力量。
夜深了，两人轮流守夜休息。当祁墨闭上眼睛时，黄金蛇冠的幻影又出现在梦境边缘，但这次，它说的话让他浑身冰冷：
“你以为能逃得掉吗？愚蠢的孩子...你体内流淌的不只是蟒血仆的力量...还有我的直系血脉...你是我千年等待的完美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