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伐山破庙

连续大旱，烈日暴晒，兰若寺的寺门朱漆被烈日晒得龟裂。

两名衙役顶着毒日头策马奔至兰若寺山门前。

为首的郑班头滚鞍下马，皂靴刚沾地便激起一蓬黄尘，嘶声对迎接的知客僧道：“贵寺方丈何在？县尊大人请兰若寺高僧即刻赴衙议事。”

知客僧引他们入寺时，郑班头抹着脖颈汗浆低语：“三个月没见雨星子，真他娘的鬼天气。”

郑班头随知客僧穿过前殿，忽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后院古柏参天，枝叶交错如盖，竟将烈日完全隔绝在外。

知客僧脚步不停，领他转过影壁，眼前豁然现出一方莲池。

池水清可见底，水面竟浮着层薄雾，七八尾红鲤在雾中游弋，鳞片映着水光，恍若火焰在水里燃烧。

郑班头不由自主地向前两步，站在莲池边缘。

池水清冽，那薄雾触到脸上，竟似三伏天饮了冰镇酸梅汤般，浑身毛孔都为之一畅。

胸中郁积多日的燥热烦闷一扫而空。

他猛然想起衙门口说书人常讲的兰若寺种种神异传闻，当时没放在心上，此刻所见所闻，却让他心中微凛。

知客僧指着荷花池边一道盘坐的身影：“郑班头，那就是方丈，你且自行上前。”

郑班头这才注意到，荷花池边悠闲垂钓的赵笈。

心中虽惊奇这方丈如此年轻，但却不敢怠慢，上前将施愚山请赵笈下山商议旱情之事说出。

“商议消除旱情之事？”赵笈听完，有些不解。

“若是筹集赈灾粮款，兰若寺义不容辞。可若说是消除旱情，县令大人是否找错地方了？”

若要求雨，怎么着也得去求城隍或者伽蓝。

难不成施愚山还能指望兰若寺或者朝阳观会呼风唤雨？

郑班头低头道：“这个小的不知，方丈去了县衙，县尊自然会告知。”

赵笈想了想，起身道：“也罢，既如此，就随班头你下山一趟。”

郑班头有些贪婪的深吸一口薄雾：“不知方丈可需要带些法器，小的在这里等等无妨。”

赵笈摇头表示：“法器倒是不用，不过寺中有一物，倒需带在身边。”

不等郑班头询问，假山后面已是露出山魈崩将军那硕大的身形。

郑班头条件反射拔出佩刀，口中惊骇欲呼。

赵笈伸手按住他，“无需惊慌，这是我前些时日收服的灵兽，害怕其凶性未泯，故而不宜留在寺中。”

郑班头看着站在赵笈身边如一座小山般的山魈，有些结巴道：“方丈神通，果非常人也。”

一行人出了寺门。

郑班头本欲将马让给赵笈，却被拒绝。

在他有些呆滞的目光中，赵笈翻身坐上崩将军宽大的肩膀。

崩将军拔腿就朝着山下狂奔，带起一路尘土。

郑班头如梦初醒，翻身上马追去。

却见那山魈虽体型魁梧，但奔跑起来速度丝毫不输良马。

堪堪追至城门前，才赶上山魈。

城门附近守卫，早就因为山魈的到来，惊起一片鬼哭狼嚎。

郑班头连忙上前，大声喝道这是兰若寺灵兽，为方丈所驯服，不会伤及无辜。

这才将慌乱人群安抚住。

赵笈从崩将军肩膀跳下，走在前面。

崩将军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果然不见半分放肆。

围观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猎奇的心态，指指点点。

赵笈心中暗暗点头。

带崩将军下山本就是有意为之。

上次兰若寺门前降服崩将军的戏码，让兰若寺名声大噪。

只是毕竟时日尚短，口碑还需发酵。

如今借着县衙相召的机会，正好带着崩将军在城里走上一圈。

口口相传之下，兰若寺神异之名，自然为更多人知晓。

一路走来，崩将军的出现果然带来阵阵骚乱。

好在有郑班头在前面大声宣扬，并未造成太大动荡。

不少人看着山魈那恐怖的体型，和走在前面的赵笈，敬畏佛法之心顿生。

心中想着，明日就去兰若寺，烧上一炷香来拜拜佛祖。

等到了县衙，崩将军青面獠牙的身形甫一现身，两侧衙役便惊得跌坐在地。

忽见堂后闪出个黄袍道人，手掐剑诀厉喝：“何方妖物敢闯公堂！”

袖中数枚铜钱已化作法剑射向崩将军咽喉。

崩将军反应极快，跳到一旁躲开刺击。

赵笈跨过门槛，袖袍一展，手腕佛珠串凌空飞起，十八颗菩提子正拦住法剑去路。

两件法器相撞，竟发出钟磬清鸣。

“道友且住手。”赵笈单掌竖立，佛珠倏然收回腕间，“此乃兰若寺护法灵兽，不是野生精怪。”

黄袍道人见赵笈挡下他的法剑，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听到赵笈说眼前山魈是寺中灵兽，掐诀的手势微微一缓。

有老衙役颤声道：“小的上月去兰若寺上香，确在后山见过这位...这位护法灵兽。”

黄袍道人闻言这才收起法剑，有些不满道：“即便如此，也不该将其带入城中。”

赵笈笑眯眯道：“道兄说的是。只是这山魈刚被收服不久，贫僧唯恐他凶性未泯，只好将其带在身边，时时教诲。”

他看着对方道袍，已是猜出对方身份。

兰若寺在青溪县的对手。

朝阳观观主，焦螟道人。

方才二人交手一瞬，虽未尽全力，赵笈仍可看出，焦螟道人实力在他之上。

估摸着有莲台四品的实力。

这时内堂走出施愚山的身影。

“既然是寺中灵兽，那就无需担心。焦道长，了因禅师，还请入内叙事。”

赵笈闻言，命崩将军守在门外，自己走入堂内。

施愚山好奇打量赵笈几眼。

心中倒是没想到，这位兰若寺新任方丈，会是如此年轻。

难怪当初那位白玉蟾白道长，会说他和了因方丈，是方外好友。

看来两人一僧一道，皆是佛门道门修行奇才。

他找赵笈来，本是希望通过赵笈找到白玉蟾。

如今见到赵笈收服山魈的手段，对这位年轻方丈，也起了几分敬重之心。

三人落座，赵笈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县尊今日相召，有何吩咐？”

焦螟道人也目视施愚山，想要听听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施愚山拱了拱手，直奔主题：“青溪县如今三月大旱，相信不用本官细说。

青溪旱情上报州朝廷，朝廷钦天监夜观星象，道是妖星犯太微垣。

昨日州府行文，说这大旱皆因邪神淫祀作祟。特命本官，针对此事，做出应对。”

说罢，他拿出一纸公文，放在赵笈和焦螟道人面前。

赵笈目光落在公文上，神色渐变。

公文之中，最显眼的一句话，落在他的眼中。

“限期一月，伐山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