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城的暮色裹着海腥味,江无涯戴着傩戏面具走进天宝阁。他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这是南荒巫族进贡的噬魂铃,此刻却装着从镇北侯世子体内抽离的蛟龙魂。三楼雅间飘来熟悉的沉香味,他瞥见苏映雪侧影映在鲛绡帐上,发间别着那支熔化的银簪。
“戌时三刻,天字三号房。“小厮递来玉牌时,指尖闪过傀儡线特有的青光。江无涯在掌心画出破咒符,玉牌背面浮现血纹——正是他三十年前埋在黑市掌柜识海中的追魂印。拍卖厅的星陨石地面突然震颤,二十八根盘龙柱亮起符文,这是天机阁失传已久的周天星斗大阵。
玄衣老者敲响青铜磬,第一件拍品掀开红绸时,江无涯瞳孔微缩。琉璃罩中的天机罗盘残片泛着幽蓝,裂纹处凝结着暗红血垢——这分明是他前世本命法宝“璇玑仪“的碎片。当竞价飙升至十万灵石时,他故意碰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地面蒸腾出北斗七星图案。
“十五万!“二楼包厢传出沙哑嗓音,窗缝间闪过玄冥老祖标志性的白骨扳指。江无涯摩挲着袖中温热的玉珏,这是用世子蛟龙魂炼制的替命符。当苏映雪喊出“二十万“时,他袖口抖落的磷粉在空气中燃起鬼火,映出残片缺失的“坎“位卦象。
拍卖师突然惨叫,双手血肉如蜡般融化。失控的罗盘残片腾空而起,在会场划出银河般的轨迹。江无涯趁乱弹指,噬魂铃中的蛟龙魂扑向残片。当玄冥老祖的拘魂索缠住龙尾时,苏映雪琴弦迸发的音刃将水晶吊灯斩成暴雨——某片碎晶里藏着半枚转轮印。
七百年前,天机阁禁地。
江无涯(前世名洛九尘)跪在观星台上,璇玑仪在头顶投射出浩瀚星图。阁主将三枚血钉打入他天灵,厉声呵斥:“你竟敢篡改天命姻缘!“锁骨处的守宫砂突然灼烧,那是他为师妹刻下的逆命印。
暴雨夜,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师妹冲进藏经阁。星轨显示她将嫁给北冥少主,而婚车会在三年后的惊蛰日坠崖。洛九尘咬破舌尖在璇玑仪上书写禁咒,当第十八个血色符文亮起时,九天雷劫劈碎护山大阵。
“师兄...不值得...“师妹咽气前扯落他腰间玉珏,碎成三块坠入凡尘。洛九尘握着染血的半块残玉,在追兵赶到前跳入轮回井。井底石刻的往生咒突然扭曲,化作他今生锁骨处的朱砂印记。
此刻在天宝阁的混乱中,江无涯接住飞落的残片。当指尖触及卦象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洪流冲破封印——苏映雪眼角泪痣的位置,与师妹临终前咳出的血珠重合。玄冥老祖的骨鞭破空袭来时,他竟恍惚看见鞭梢系着半块带血玉珏。
“小心!“苏映雪突然旋身挡在他面前,焦尾琴迸发的音障与骨鞭相撞。江无涯嗅到她发间熟悉的沉水香,三百年前北渊雪地里,那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也散发着同样气息。残片突然灼烧掌心,浮现出只有他能看见的字迹:“九幽开,轮回逆。“
拍卖厅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涌动的熔岩。江无涯认出这是古籍记载的“地心狱“,唯有身负转轮印者能开启。他假意被气浪掀飞,暗将三滴精血弹入苏映雪琴弦。当玄冥老祖的噬魂幡罩向残片时,血珠顺着琴音渗入幡面,触发百年前埋下的腐仙咒。
“二十五万灵石,外加半部《九幽录》!“黑袍人掷出的玉简在空中展开,正是江无涯上月故意卖给黑市的赝品。苏映雪突然抚奏《凤求凰》,音波凝成冰凤啄向玉简。当假秘籍化为齑粉时,江无涯袖中飞出的傀儡线已缠住真残片。
整座天宝阁开始倾斜,江无涯借着人群踩踏跃向暗门。怀中的残片突然与噬魂铃共鸣,蛟龙魂在铃内疯狂冲撞。他在迷宫般的地道里留下七处血引,却听到苏映雪的声音从石壁渗出:“你早知道残片缺失坎卦,为何还要布局?“
地道尽头闪烁着传送阵幽光,江无涯突然捏碎玉珏。当玄冥老祖破墙而入时,爆开的玉屑在空中组成往生阵。苏映雪趁机夺过残片,却在触碰瞬间僵住——卦象倒映出她的前世:北渊雪地里,洛九尘将金丹喂入她口中的画面。
“原来是你...“苏映雪泪落琴弦,残片绽放的光芒照亮地宫壁画。江无涯却转身踏入传送阵,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玄冥老祖扯碎壁画——那上面刻着完整的璇玑仪图谱,坎卦位置赫然是落星城海域的归墟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