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秋安一大早就发现叶泽林不见踪迹,“师傅不会真去了吧?希望师傅能平安回来。”
山外,白星儿带着一众人马赶到山脚,她感觉那股熟悉的气息距离她越来越近。山洞中,秋安也突然有了这种感受。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嗯?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来呢,我得去看看。”话落,走出山洞,向那股熟悉的气息奔去。
秋安奔至半山腰时,晨雾正从谷底漫上来。他踏过沾着露水的青石板,忽然听见前方传来銮铃声——不是山间野鸟的脆响,而是金属相撞的清越,混着马蹄踩碎晨霜的沙沙声。转角处的老槐树下,八名身着银鳞甲的侍卫正簇拥着一顶青鸾小轿,轿帘被山风吹得扬起半角,露出内里绣着冰棱花纹的月白羽纱。
他的脚步骤然顿住。腕间玉佩虚影突然发烫,那种被月光浸透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轿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一道苍白的身影掀开轿帘——十二岁的白星儿扶着轿沿,腕间冰棱胎记在晨雾中泛着微光,与秋安眉心的玉佩残片遥相辉映。
四目相对的刹那,山风忽然静止。秋安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眼前的少女面容模糊却又清晰——她鬓角垂落的银丝带,竟与他梦中那名被锁链贯穿的女子发间饰物一模一样;而她眼底倒映的晨雾,又像极了四年前街角那道让他驻足的月光。
“你……”白星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胎记,那里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可是住在东荒城民巷的……”话未说完,秋安眉心的玉佩虚影突然化作光点飘向她,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冰棱。侍卫们手按剑柄上前,却见那些光点如活物般绕过他们,最终落在白星儿掌心,与她的胎记拼成完整的玉佩形状。
秋安的头痛再次袭来。破碎画面中,银白长发的女子将玉佩塞进他掌心的场景,与眼前少女腕间的光痕重叠。他踉跄着扶住槐树,树皮上的纹路竟与记忆中落雪大帝裙摆的星轨分毫不差:“我……好像见过你。”
白星儿望着他眉间若隐若现的银芒,忽然想起镜中倒影分裂时,那名素白长裙女子眼中的悲痛——与此刻少年眼底的迷茫如出一辙。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秋安额间印记时,山风突然卷起槐叶,遮住了两人视线。
“公主!”侍卫长的喝止惊醒了她。白星儿猛地收回手,发现掌心还残留着光点的凉意,而秋安眉心的印记已悄然隐去。她这才注意到少年衣摆处绣着的玉莲纹样,与叶泽林剑柄上的装饰一模一样——那是她在古籍插图中见过的,属于问心剑主的标志。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比晨雾更轻,生怕惊碎某种脆弱的联系。
秋安望着她袖口绣着的冰棱纹路,突然想起叶泽林古籍里的记载:“寒辉与落雪二帝……”话到嘴边却化作咳嗽,那些即将拼凑完整的记忆如散沙般从指缝滑落。他凝视着少女腕间明灭的微光,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四年前街角初见时的懵懂:“我叫秋安。你呢?”
“白星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轿中带来的半块玉佩碎片此刻正在袖中发烫,“秋安……秋,是秋天的秋?安,是平安的安?”
晨雾忽然散去,山顶漏下的阳光穿过槐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秋安看见白星儿发间的银饰闪过微光,那形状竟与他昨夜梦见的、落雪大帝摔碎的玉琉璃水晶凤首杯残片一模一样。而白星儿则注意到,秋安衣摆的玉莲纹样中心,隐约嵌着半粒冰晶——与她胎记最深处的光点,是同样的冰蓝色。
山脚下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一名侍卫骑马赶来,在白星儿耳边低语:“公主,皇城急报,皇上突然重病缠身,一病不起!”
秋安道:“看样子你有急事,先快回去吧。”
“跟我回皇城。”白星儿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坚定,“我总觉得……你该看一样东西。”
秋安望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个模糊的、似乎被月光浸泡了千年的影子。秋安渐渐地反应了过来:“不了,我还有事。”
“好吧,我们下次再见。我们走!”白星儿
他们不知道,此刻万剑渊方向,叶泽林的白发正被剑劫之风掀起,身体被雷劫一道一道的洗涤。此时,雪白的衣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嘴角处隐隐约约流出几点鲜血。三百年前的焚心剑劫本应夺走他的仙魂,却因苏挽月以命相替,才留得这魂魄。此刻,三十六道劫雷从天而降,每一道都映出他心中最痛的画面——自己妻子的背叛;苏挽月在他入魔时,对他教导的画面;在他即将面对雷劫时,苏挽月奋不顾身打在他身前,为他接下这雷劫;最后,因触碰天地法则而被天地抹杀时苏挽月那破碎但又温柔的微笑。
“师傅,你说剑是护人的盾……”他低笑,指尖抚过剑柄上的泪滴状纹路,“可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护不住,谈何护他人?”话音未落,第七道雷劫轰然劈下,将他肩头的衣料撕成碎片,露出下面布满剑疤的脊背——那是一百年间,他不敢拔剑时,用仙力硬抗仇家攻击留下的印记。
忽然,剑中传来细微的震颤。叶泽林闭上眼,识海里浮现出苏挽月的虚影,她青衫染血,却笑得温柔:“泽林,当年我替你挡劫,不是要你成为不会痛的剑。”虚影指尖点在他眉心,修复着他的伤势。
雷劫在半空凝滞。叶泽林猛然抬头,发现问心剑上的玉莲竟在劫火中重新绽放,花瓣上凝结的不再是苏挽月的泪,而是秋安腕间的露水——那是人间最纯粹的生机。他忽然大笑,笑声震碎冰岩,白发在雷雨中狂舞:“原来问心剑的真意,从来不是斩断过去,而是守护现在!”
当第八道雷劫落下时,叶泽林不再躲避。他徒手握住雷光,任由电流在经脉中肆虐,却将所有力量导向剑鞘。问心剑发出清越的鸣响,剑鞘上的玉莲彻底盛开,化作一道光盾,将后续的劫雷尽数反弹。万剑渊的剑冢深处,传来无数古剑的共鸣,那些曾被他封印的回忆,此刻都化作剑鸣,为他而歌。
“这一剑,护的是人间。”叶泽林站起身,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眉间的剑痕却愈发明亮,“师傅,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明白了。”最后一道劫雷落下时,他挥剑斩向虚空,竟在雷云中劈开一道裂缝。
与此同时,皇城太和殿。白星儿跪在父皇床前,望着龙帐中面色青灰的皇帝,腕间胎记突然剧烈发烫。老太监捧着御医的药方,声音颤抖:“公主,皇上脉象……似被尸气侵蚀。”
“尸气,我辉煌帝国,可有人会用尸气?”白星儿问老太监。
“奴才不知,但据御医所说,皇上,这病是被仙人下的毒引起,只有同为仙人才能解毒。”老太监低声下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仙人?整个辉煌帝国一共有几个,你应该清楚。”白星儿问,虽然她不是先前的公主,但经过这四年在皇宫中增长见识,也对辉煌帝国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超过两个。”老太监情绪低落的说,“况且其中还有一个是下毒者。”
“是啊,可怜我父王一生为国,最后却遭人暗算。”白星儿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出悲伤几滴泪水,随着脸庞滑过。
“不过,公主殿下,老奴听说,最近这几天又出现了一位新的仙人境强者,还是三百年前苏仙人的徒弟,他或许有办法。”老太监突然想起,“但可惜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老太监名为许阳乾,灵师境九阶强者,三百年前,他曾受到过苏婉月的教导。(达到灵师境的强者寿命可达五百年。)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去试一试。”白星儿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