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初见

三天后。

星罗帝国，西南边境，铁壁城。

这里是帝国面向西南方向最重要的军事堡垒之一，城墙高达百米，通体由坚硬的黑曜岩砌成，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魂导法阵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冰冷沉凝的光泽。

高耸的城墙上，不仅有身着制式铠甲、手持魂导武器的士兵严密巡逻，更有数座大型魂导监控塔矗立，无声地扫视着城墙内外的每一寸土地，隐蔽的垛口后方，还能看到大型魂导炮那狰狞的炮口轮廓。

城门处，进出的盘查极为严格，无论是商队、佣兵还是普通旅人，都需要经过仔细的身份核验和行李检查。

就在这川流不息但秩序井然的人群中，两个身影显得有些特别。

为首的，正是苏沐霖。

三天的时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风尘仆仆的痕迹。

依旧是一副平静淡漠的姿态，他换上了一身简洁质地不凡的深蓝色便服，长发简单束起，行走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气度。

配合他那俊美无俦、缺乏情感波动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出身高贵、出来游历世家子弟，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白秀秀也换上了一身合身的、朴素干净的浅蓝色布裙，那头及腰的深蓝色长发柔顺地披散着，衬得她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更加白皙剔透。

此刻，那双如同最剔透蓝宝石般的眼眸，正带着难以抑制的好奇与一丝丝残留的紧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全然陌生、喧嚣嘈杂的人类世界。

深海宫殿的静谧庄严与这里的铁血肃杀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冰冷的金属造物，穿着坚硬外壳走来走去的人类士兵，还有空气中混杂的各种奇怪气味……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比新奇，也隐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那是属于海洋生物对陆地环境本能的不适。

然而，所有的不安与好奇，在她看到前方那个平静行走的背影时，都会迅速转化为绝对的安定与专注。

三天时间，足够让她初步适应这具人类的躯体，学会了基本的行走和站立，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笨拙。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深刻理解了自己的身份——伟大的陛下身边的侍从。陛下的意志高于一切，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跟随与服从。

那日陛下那句“跟我来吧”之后，再无多余的解释，只是带着她离开了那座宏伟的深海宫殿。

她不知道陛下用了什么方法，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和强大的水流包裹，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不过短短三天，就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海域，来到了这片陌生的陆地边境。

他们靠近城门，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那些负责盘查的士兵。

铁壁城是军事重镇，气氛肃杀，往来者多是行色匆匆的军士、装备粗犷的佣兵团，或是满脸风霜的商队成员。

像苏沐霖这样气质卓然、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男子，本身就少见，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位容貌如此惊人、气质却显得有些懵懂纯真的少女。

驻守边境的士兵见多识广，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对异常情况更加敏感。

达官显贵通常有专门的通道或仪仗，很少会像普通人一样混在入城队伍里排队。

而苏沐霖这副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姿态，以及身边少女那明显不适应环境的细微举止，都让这个组合显得格外突兀。

当苏沐霖和白秀秀走到检查点前时，负责检查的几名士兵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为首的一名小队长上前一步，沉声道：“身份证明。”

目光在苏沐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白秀秀那双纯净得不似凡人的蓝色眼眸，心中虽有疑惑，但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没有表露出来。

苏沐霖神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了两份准备好的身份文牒，递了过去。

文牒的材质普通，但上面的印章和信息却清晰、规范，挑不出任何毛病。

小队长接过，仔细核对了一番，又用一个小型魂导检测仪扫过两人，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携带违禁物品或危险的魂力波动后，便干脆利落地盖上了通行印章。

“好了，进去吧。遵守城内规矩。”小队长将文牒递还，语气公事公办，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特殊有丝毫拖沓或额外的盘问。

或许是苏沐霖那份过于平静淡然的态度本身就具有一种说服力，让人下意识地不愿去过多招惹；又或许是这铁壁城虽盘查严格，但只要手续齐全、没有疑点，便不会无端为难。

“多谢。”苏沐霖淡淡颔首，收回文牒，那两份刚刚还被仔细检查过的文牒在他指尖悄无声息地化作几滴清水，融入空气消失不见，周围忙碌的士兵和行人对此毫无察觉。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率先迈步走进了厚重的城门。

白秀秀紧随其后，微微低着头，努力适应着城门洞内更加昏暗的光线和更加浓郁的人类气息。

穿过长长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铁壁城内部的景象终于完整地展现在她面前。

与城外的荒凉肃杀不同，城内虽然依旧充斥着钢铁与岩石的冰冷色调，但街道宽阔，行人往来，店铺林立，叫卖声、交谈声、马车驶过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勃勃生机，形成了一种独特而矛盾的繁华景象。

这一切对于初次踏入人类城市的白秀秀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

那双剔透的蓝宝石眼眸瞬间睁得溜圆，小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努力想要看清每一个新奇的事物。

高大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品、形态各异的人类、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气、金属气息和汗水味的复杂气味……这一切都让她有些眼花缭乱，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着。

她下意识地往苏沐霖身边靠了靠，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脚步也变得有些迟疑，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热闹的场景，终于忍不住，小嘴微张，发出一声带着惊叹和欣喜的低呼：

“哇，好热闹！”

苏沐霖原本平稳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慢了一丝，侧过头，看着身旁小脸上写满了新奇和兴奋的白秀秀。

那双纯净的蓝眸中闪烁的光芒，驱散了她初到陆地时的紧张和不安，也让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白秀秀那柔顺的深蓝色长发，触感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白秀秀微微一愣，随即小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眼中的好奇和兴奋并未减少。

目光很快被街边一个卖着糖葫芦的小摊吸引，那红彤彤、亮晶晶的果子串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她从未见过这种食物，只觉得看起来非常漂亮，让人很有食欲。

忍不住抬起另一只小手，指向那个方向，带着恳求，仰头看向苏沐霖，小声说道：“公子，我想吃那个……”

话语里充满了对未知食物的好奇，以及对眼前这位无所不能的存在的全然信赖。

苏沐霖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红艳艳的糖葫芦串，又落回她那双充满期盼、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上。

那里面映照着糖葫芦的影子，也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只是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用指节在那光洁饱满、还带着点婴儿肥的额头上，轻轻地、不带丝毫力道地弹了一下。

“咚”的一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

白秀秀“呀”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并非因为疼痛，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亲昵意味的动作惊到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苏沐霖，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陛下这是……不允许吗？还是……在逗弄自己？

那双剔透的蓝宝石眼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她微微低下头，几缕柔顺的深蓝色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只露出小巧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抿起的唇瓣，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更不懂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陛下的心思。

难道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显得太贪心了吗？

还是说，陆地上的食物，并不适合她这样的海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