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这般刚烈，日后如何去讨夫君欢心？北戎要是退婚，两国岂非永无宁日？”

侯爷眼中冒火，抬腿踹在我腰眼上。

“贱婢，跳！”

不得已，我撑着案几缓缓起身，抬脚的瞬间，曲无霜的绣鞋精准踩住了我裙摆。

“啊！”

一个没留神，我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嗤笑。

“丢人现眼的东西！”

“学了三年，连个舞都跳不好，也不知都学了点什么！”

“哈哈哈哈，怕是学的都是勾栏瓦舍勾引爷们的手段吧！”

侯爷气的额角青筋绽出，靴底碾上我的手背。

“废物！养你三年，还不如一条狗！”

“送去柴房，好好反省，不准给吃喝！”

被仆人们拖拽着过穿堂时，我听见曲无霜抱着侯爷胳膊撒娇：“爹爹别气坏了身子，反正七日后就送走了……”

哥哥冷笑：“可惜，这般身无长技，别给家门惹祸就是万幸了！”

月到中天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这些年全亏了老爷，为了保护无霜，苦心找人替她出嫁挡灾。”

侯爷叹了口气：“无霜五岁时走失了两年，回来时还被侯府的马队踢伤了，无论如何，这些年，总是我们亏欠她的。”

“等送走这小乞丐，我们再悄悄替无霜寻个好人家，好好补偿她一番！”

我本捧着瓷碗在兜地上的污水，可此刻，手却猛然一颤，顷刻间，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五岁那年上元灯节，我与爹娘走散，也曾遇到一个流落街头的小女孩，音容笑貌与我极其相似，我自觉与她投缘，待她如同亲妹妹，将心事尽与她分享。可两年后，一次市集上，侯爷府的马队冲散了我俩，事后我便再也寻她不见。

思绪回笼，夫人的声音被微风送入我耳中。

“可惜，无霜前胸被马蹄所伤，那点朱砂痣被踏没了，不过她对往事记得清楚，身上还带着长命锁片。”

‘当啷’一声，瓷碗落地。

我揪住胸口，心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长命锁片是上元灯节前夕，我娘赠予我的生辰礼，我常贴身佩戴，后与小女孩结为金兰姐妹，就将那锁片赠予了她，却没想，成了她李代桃僵的凭证？

我撞开柴门冲出去。

“爹！娘！是我！”

侯爷和夫人吓了一跳，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仆妇们已扑上来，扣住我肩膀。

“爹爹！阿娘！”

我用力挣脱：“我才是你们女儿啊！我想起来了……”

曲无霜从远处赶来，尖叫着扑到侯爷怀里：“爹爹救我！”

“姐姐这个样子真的好吓人喔！”

侯爷抱着无霜，心疼不已：“别怕，有爹爹在，不会让这个疯妇伤你分毫！”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爹爹，阿娘，你们看！”

我发疯似的去扯腰带，粗布衣衫滑落的瞬间，侯爷瞪圆了眼睛，猛地背过身去。

“下作娼妇！”

夫人一耳光扇得我耳膜轰鸣：“竟敢当众勾引老爷！”

“来人！拖下去，好好教规矩！”

凌厉的鞭子如雨点般落到我脸上、身上。

“阿娘，你不信，可以看我胸……”

我不肯放弃，兀自膝行去抱夫人的腿，还未触及她衣裙下摆，却被曲无霜揪住头发，倒拖回来，抓起一把混着马粪的稻草塞进我嘴里。

腐臭的草屑和粗糙的马粪卡在喉头，我爆发出剧烈的咳嗽，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

“唔！唔唔！”

我憋的面红耳赤，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闻讯赶来的哥哥甚至没有分我半个眼神，便令刘管家：“大婚之前，别让这疯妇再跑出来丢人现眼！”

几十个粗壮的仆人一拥而上，拖着我穿过回廊。

我徒劳无力地颠扑着，死死抓住地面，十根手指在青石板上刮出十道长长的血痕。

这一刻，我绝望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