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序章诀别时刻

王宫深处。

内壁上的烛火长明，香炉里燃着青石，青烟袅袅，升腾而起。各类装饰摆件富丽堂皇、显得奢靡繁复。

秦玉坐在床榻上，气色相较之前，已然好转了不少。在宫女们的精心照料下，她虚弱的面容，也复得颜色，再加上初为人母的喜悦，使她整个人都鲜活明亮了起来。

此刻，她正在宫女们的服侍下，喝着调养气血的汤药，汤药入口苦涩。她却能神色不虞的喝完。

“砰——！”的一声，宫殿的大门被推开。身着甲胄，面容坚毅的魁梧壮汉，向着内殿中的床塌走来。

在他身后有一队甲士鱼贯而入，负责把守住殿门，军容整肃、令行静止，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整个内殿中，唯有铁靴踏地之声沉闷响起。

正所谓铁甲铿然，列阵于殿门，玄铠森森如冻云，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壮汉倏然上前，二话不说单膝凿地，对着秦玉行稽首礼，声若金戈，低沉却而有力，“臣，卫沧澜拜见王后。”

“卫……将军？”，秦玉𢸥紧锦衾，从榻上惊起，步履摇撞出凌乱碎响。其，显然是被卫沧澜，突如其来的到来，吓的不轻。

秦玉喉间发紧，目光扫过对方甲胄，带着点警惕问询道:“前线战事正酣，将军擅离前线……所谓何事？您不在阵前保卫王上，来诣王宫，其故安在？”

秦玉身旁，侍立左右的宫女们不知所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卫沧澜眸中金戈之气凝聚，低下头颅，“臣非擅离锋镝，实乃奉王命前来，所为之事，为护持凤驾。今武军压境、雉堞将摧，禁苑已非安所。望王后与殿下速移銮驾——末将愿以残甲开血路。”他看着秦玉，目光沉沉，一脸郑重的表情，“王后明鉴，若是再不离去，恐就来不及了。”

秦玉凤眸略显慌乱。什么意思？城破？撤离？如果仅剩的大周城都保不住，她与她的孩儿，还能逃去哪儿？依卫沧澜所言，他从前线脱离，是王上的意思。可是，王上在哪儿呢？

“王后，还请您速做筹算。”卫沧澜沉重地话语，挤进秦玉思绪之中。

“荒唐！”秦玉指着卫沧澜。她仔细观察着宫殿，目光梭巡一周，入殿的黑甲军士早已封锁住了所有出口。除了东西两墙上的木窗是打开的外，其他地方都行不通。

秦玉拿起药盏，“啪”地摔碎在地，又打翻案几，扯下头戴的珠钗，哐当砸在地上，珠钗碎成了两截，“王城四面受敌，能撤往何处？！”

卫沧澜沉默，秦玉所说的话，令他实在无从辩驳，可现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无论成与不成，总得试一试，结局如何，到时再说。

趁着卫沧澜被声响，吸引的片刻。秦玉迅速冲向窗户，欲翻墙而出。

“拦住王后！”卫沧澜大喊一声。

四名黑甲军士，瞬间封住去路，却不敢，触碰凤袍分毫。铁甲森森，步履铿锵。他们全身披着引人注意的甲胄，秦玉却只瞥见，那悬挂腰间的配剑。

秦玉回转身来，神色戚戚，“卫将军，你别阻我，让本宫去见，王上！”

“王后，您莫要难为我等。”卫沧澜神色为难却坚定。

秦玉哭诉，“卫将军，你让本宫自己去见王上，即可……本宫实在忧心，恐他崩于阵前，你也是为人父母。

当晓本宫之心情，王上与本宫的孩儿从一出生起，就没见过父王……若是本宫再离他而去，他走时得有多孤单……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要去陪他。”

卫沧澜眉宇间隐现挣扎，眼神不忍。他看到，素来端庄的秦玉，眼中泛起血色，如濒死母兽般。

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恭敬而立。

内殿中，襁褓里的婴儿开始“哇哇”啼哭。

卫沧澜看了过去，金色的圣龙缠绕着皱巴巴的婴儿，婴儿周身则显现出若有若无的源气威压，一股精纯的先天源气在她体内游走。她竟是养气境。

他虎目变得通红，以头抢地：“王后！王上独战武王，是要您带着大周，最后的火种，活着啊！”

甲士们的目光同样投注于此，皆是陡然一惊，呆愣片刻。

“卫将军！”秦玉趁机，拔出军士佩剑。剑尖直指自己咽喉，“本宫命令你，带着我儿离开。”

“否则，你现在就能向王上，复命了。”她的眼神如刀刃般刺向卫沧澜，泛红的眼眶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眼睫上沾着细碎泪光，在灯火下泛着破碎晶莹。

卫沧澜神情微变。

秦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却让整张脸显得更加凄艳——剑刃于她手中，映出决绝的眉眼：“你也莫担忧，我儿将来怪你，你就说……她的母后与父王，生死同衾。”

“王后得罪了。”卫沧澜体内源气突然爆发。

……

战场上空。

武王凌虚踏空而至，身后武军铁骑如潮水般涌入大周王城。城内烽燧四起，赤焰吞没了朱甍碧瓦，将天空染成血色。

五色神府光环闪烁，源气自其体内迸发，化作流转的光晕屏障，将漫天烟尘尽数隔绝在外。

他左手提着周擎，这位大周君王嘴角溢血，面色惨白如纸。武王右手把玩着赤红源气，源气如活物般蠕动，化作锁链捆缚着周擎，时而凝又成毒蛇吐信之态。

“看来你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啊！”武玄轻瞥周擎，轻笑道。

他将源气捏碎成点点红芒，周擎瞬间坠地，“不过不急，你的妻儿很快就会，与你相见……”

“想必那时，你们的相见，会很有意思。”

……

大周城，东门。

此时这里原本的建筑，已被拆除，唯剩大片大片的空地。大量的甲士于这里巡逻，搜寻着任何不怀好意之人。

武玄入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搭建剥夺圣龙气运，要用的祭台。祭台的搭建不算复杂，在花费了一个时辰后，就初见端倪。

“王上。”一名太初境强者，对着高台上的武王行礼，“我们找到，周家圣龙了。”

“哦！”武玄挑眉，“在哪？”

“王上请看。”

远处，数位太初境强者，如群狼围猎，将卫沧澜一行人团团困住。他们周身源气翻涌，如同实质的威压将空气都挤压得扭曲变形，戏谑般的将秦玉等人缓缓逼向武王所在之地。

这一行人中，卫沧澜身着重甲，护在秦玉身前。他身旁仅存的数十名重甲军士伤痕累累，却仍保持着严密的防御阵型。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武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心情也变得热烈起来。

然而当卫沧澜行至，距武王半里处时，任凭那些太初境强者如何威逼，卫沧澜都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再不肯前进一步。

武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只见卫沧澜战甲破碎，胸前甲胄裂开，将一个婴孩抱于怀中。

其身躯虽残，却仍用双臂构筑成最后的屏障。此刻，孩子正恬静的安睡在卫沧澜怀中。

那婴孩身缠瑰丽气运。正是，周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玉突然从军阵中踉跄冲出。

“王上......”

秦玉发髻散乱，金丝凤钗早已不知去向，衣物上沾满尘土。双腿一软跪倒在血染的沙地上，却再不敢向前挪动半分。颤抖的指尖深深陷入泥土，指甲盖上的血色不复存在。

高空之上，武王负手而立，明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一幕，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却始终锁在周擎惨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