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林时常在梦里听见奶奶的声音,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想去奶奶的家。
典溺说:“很远的,你自己回家吧。”
他们已经不顺路了。
神林:“我没有家呀,我哪有家,我只是想你能带我去。即使你不答应,我长大以后也要去。”
典溺:“奶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走到天黑都走不到。”
神林垂头丧气也准备放弃了。
三伯伯马上要带他搬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能再见奶奶一次。
只要找到那个有唢呐的地方,就可以见到奶奶了。
哪怕找一天一夜,也要找。
这天半夜以后他就睡不着了,一直等待天亮的时辰。
等到又饿又渴,看着旁边的小布包,这是攒了好久,准备了去找奶奶的干粮。
神林包着那时奶奶给他包的帽子,穿着那时的衣服,挎着小布包出发。
典溺猜到这个周末他会去的,那就带他去吧。
孟舅舅把睡在窗台下的杨晨阳,用毯子裹起来,没有人管他,他就会在任何地方睡着吗?
杨晨阳醒了,是不是睡过头了,外面这么那么安静!
他赶快跑到窗边看着。
孟舅舅问他:“是不是蚊子太多了,最近也没有蚊子啊?”
才发现他身上,都是伤。
“你妈妈打你了!”
他气愤的起身。
杨晨阳拿住他的手:“没有,妈妈没有打我。是我撞到桌子了。”
舅舅:“阳阳别怕,妈妈现在是生病了,不能和阳阳一起住,以后舅舅带你吧。”
杨晨阳收回手,可是他要和妈妈住。
记得就是这个方向。
沿途都是石头和木头打造的路,野生的藤蔓就快要占满整条径。
碧绿的小湖里浮着朵朵芙蓉骨朵。
神林们在石拱桥上的倒影,静静贴在水面上。
小路上有些小姑娘闪闪发亮的裙子,各种各样的颜色。背着小花篓,走在田间地头的小石板路上,欢快又轻盈。
小秧苗一点一点占领水的稻田,整整齐齐。菜苗一个个在地里懒懒的样子,一点不着急搬迁。
驾着水牛拉着犁耙,人站在犁耙上面,滑来滑去。
小鱼不光在河里,田里也可以见到。白露的队伍在天空搭着农耕的节拍。
进入森林底下。
入口皆是高大的枫香树。
典溺:“你还太小不要一个人出来知道吗!”
为了不让典溺半道丢下他,立马迎合点头。
典溺:“我怕你走错就不走小道了。你就记住大路的特征,以后就不容易迷路了。”
“嗯嗯。”
这块没有杂草生长的圆形田地,就是那时他们过节集会的地方。
当时奶奶就坐在台阶上的藤椅上。
上了山林,典溺:“你要小心这条路有很多蚂蚁窝,要小心蚂蚁地上有没有蚂蚁线。”
典溺走到前面突然不走了。
神林走上前来看,典溺先是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然后移开,手指竖在嘴前:“嘘。别吵。”并慢慢往另一条路走。
树上有猴子荡来荡去觅食。
神林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这么远呐。
那天,只记得经过了一片竹林。怎么一直没有到。
上山绕了半圈,又往下走,半边山湾都是新开的花卉,争奇斗艳。
听到了水声,神林有点怀疑这次走的路了,怎么会有水声的。那天的竹林到底在哪里?
试图将竹林的影子和这条小溪组合在一起。
小溪不过一米这么宽,水很浅,石头在里面冲刷得圆圆的很光滑。
神林走到树荫下,瞬间明切暗让他感到眩晕。
典溺看到神林迟迟没有上前:“过了这条小溪再爬一座山我们就到了。”
神林努力找找状态。
典溺:“我先过去,你拉着我的手。”
即使这样,神林还是差点站在石头中间动弹不得。
典溺:“你很厉害,你过来了。”
神林:“谢谢你,我过来了。”
他回头看,今天可以不回去吗?
前面的森林很黑,因为荆棘缠绕在以前,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有没有见过。
多年以前,荆棘被撑起来,底下的路很多人走,现在的荆棘路就像天然拱桥一样。
穿过十米自然干枯的枝条编制成隧道,典溺拨开挡在出口的枯草簇,钻出去。
“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神林说。
典溺:“穿越时空?是的,很像。你怕黑吗?”
神林摇摇头:“有你在我可能就不怕了。”
典溺:“不怕的话我们从这条路过去。”
洞穴的入口都是大块的石头,破碎的那种。一块要很多人很大力气,很多时间,运下山去,做盖房子或铺路的材料。
典溺折了一堆枯草和生松树枝,拿下身上的布把木块捆在一起。就地取材,带来的打火石在石头上点火。
神林递给他火草,在神林的布袋里还有火草混合小麦面,做成的一种食物干粮。
典溺很会爬,每经过一个地方回头带他。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也好多地方过不去,都是爹一手把我拎起来。”
下来一处出水口,典溺:“小心,走我的脚印,不然会陷下去。”
一声“诶呦”,回头一看,神林一只鞋被湿泥沙吸掉了。
典溺宠溺音:“不听老人言!”
“看这里,有一只很大的蝙蝠。”照明火伸过去,典溺让神林别怕了,悄悄说:“它在睡觉。”
走到一半,换神林的火把来照明。他们紧紧贴着石壁,身前就是不知多深的断沟。
典溺把旧火把轻轻敲灭,用脚磨灭,扔下河去。
还要往上爬:“就快到了。”
典溺把神林先推进洞里,神林反过来爬着伸手拉他。
典溺让他退开,不用帮忙。
最后出山洞了。
典溺:“这才是穿越时空的感觉。”
神林往前跑,这里也没有竹林。怎么就到了奶奶的家对面。
典溺把火把用石头砸灭,直接埋。
奶奶的家还在对面的山头。
典溺:“你不是要看看迷老吗?”
神林:“嗯嗯。”
他们回头往山上看去,秧奶奶的墓亭就在那里。她的身躯还未到入殓的时候,家属不能见。
那天,起码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成人礼时。
她的尸身,涂上了一层防腐蚀的物质,此时她是属于天地万物的。
典溺:“你的头发不能像我一样。”
神林从小到大还没有剪过头发。只有成人礼时,用镰刀割断。
典溺:“你就在这里等,有什么话,我去替你说给迷老听。”
神林要去见奶奶一面。
典溺差点没有抓到他:“你听话,不要去,在这里等好吗!”
神林要挣脱他。
典溺:“你这样,我就不带你来了!”
神林说不出来,把小布包给他。
典溺看了看他过山洞缺氧红的脸。
典溺挎上包,抓了一把泥沙搓搓手徒手攀岩,这些是送尊长上山时开凿的石壁路。
爬了将近三分钟,他停下休息。
山下神林哭的声音有一种爆发感,是伤心和害怕到了极点。
典溺来到亭下,一只大鹰落在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披着一块护体的图腾围巾。盘曲着身,坐在石盘上,环抱的还是生前那根权杖。
神林跟多的担心表露出来,典溺回来,把布包递给他:“迷老说,她还是挂念你的。你要吃饱饭了,她才放心。你要听迷老的话知道吗?不然就要妖怪抓你哦。”
神林一边拿袋子里的杂粮粑,感觉很累,刚刚担心典溺迟迟不回来就很害怕。现在又拿妖怪吓唬他。
神林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往回走,太阳已经下山了。
典溺:“我们来赛歌吧。我先来。”
神林忙着吃粑粑,听了一路婉转的动听的歌。很爱听。他要典溺一定要教他唱。
“建嘿嘿昂别,欧……诶……岩欧欧设来,欧……”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撤。
到了外面的神林在想,要是典溺教他的歌能用夜箫,吹奏出来会怎样。
夜晚他忍不住去打听摸索大伯的家。
据他了解,三伯和大伯的区别在于,三伯的事业在外面,而大伯的事业是在塞子里。
他曾经也是银匠。
他想,最起码能学几天夜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