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如常，魂體微響

紅燈区的夜晚总是热闹得不像话。

灯火燦爛，笑声不断，香气混着灵气在空中缭绕，就像这里的人一样，看起来很香，实际却不一定无害。

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略宽外袍的少女正半蹲着，手指轻轻点在一名男客人胸口上。

她头发酒红偏紫，蓝眼泛光，皮肤白得像几乎能反光，气质说不上高贵，却偏偏有种【危险又熟悉】的味道。乍看像是那种会撒娇卖笑、天真到笨的女孩，但实际上----她是红灯区最不好惹的那一种。

男人气喘吁吁，额上冷汗直流，魂压乱得像危险颱风，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指尖继续慢慢滑动，还一边哼着小曲。

這時，珠帘后传来一个娇娇的声音，带着戏谑和一些无奈。

「我说夜璃，你再玩下去，他的魂体真的会炸掉....」

夜璃抬起眼皮在男人胸口轻点一下，像按熄一盏灯似的，他整个人『呼----』地一声倒在后方躺椅上，像刚从地狱回来一样。

這，就是安魂師的工作。

魂體，是这个世界几乎每个智慧种族都拥有的能量根源。

它像靈魂的分身，藏在身體內，越強的人魂體越活躍，也越容易失控。

当魂体躁动时，人会出现失常、情绪剧烈变化、甚至爆走造成周遭各种破坏。

而安魂师，就是专门处理这些即将爆走的魂体。

他们在红灯区是特别的存在，他们不接客、不表演、不双修

他們靠專業手法、魂壓穩定、共鳴引導，讓那些危險的男人【冷靜下來】。

夜璃，就是紅燈區最年輕、最受矚目的安魂師。

不过问题来了，这些什么安魂法之类的她根本没学过。

她第一次动手是在十三岁，一个暴走的贵族少年差点把整个红灯楼震垮，她是在乱七八糟的情况下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背上，结果对方不但没有爆，还乖地像只猫。

从那天起，老鴇就发现了个宝。

「要不是你的魂体太不稳，老娘早就送你去考国阶安魂师证了，还在这里跟你蹉跎命格!」老鴇每次生气的时候都这么说。

夜璃倒也不介意。

不用接客、钱拿得比别人多，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摸男人】而不被骂。何乐而不为?

她最愛的其实就是看那些強大的男人在她手下臉紅喘氣的模樣----真，身心抚慰!

「我这叫做心法共振引导，可不是在玩」她笑嘻嘻地说。还补了一句「要是魂体真的炸了，我会帮你们一个一个捡回来~」。

老鴇從珠簾後走出，手晃著靈骨珠鍊，嘴裡念念有詞「你當自己在訓練新人嗎?他可是金客，再亂搞我揍你」。

「三颗人头，包甜笑」。

「........滚回你房间」。

夜璃耸耸肩，看着那名男人摇摇晃晃的被扶走，还不忘笑着挥手「下次记得也要预约我呦~我会帮你的魂体排毒的~」。

男人一边点头一边差点踩到门槛摔倒。

老鴇本想再骂两句，却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忽然严肃「明晚就是你的拍卖会初登场，这次是金局场。妆要完美，气场要好，不能出错」。

夜璃闻言一顿，下一秒便慢悠悠的挑眉「是指魂体强到能震裂拍卖台的?还是帅到会让我牵错契约的那种?」。

老鴇「是指.....他們不好惹」。

「放心啦，我也不好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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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璃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啪地甩上门锁。啪一声清脆响，整个空间立刻安静下来。

她对着镜子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双被灯光映的闪闪发光的蓝眼睛。

她眨了眨眼，语气慵懒地「喂，出来了啦，别装死了」。

下一秒，空气微微扭动，从她身后的阴影中窜出一道小巧敏捷的身影。

那是一只黑紫色的豹猫，毛色在灯光下如夜色般滑顺。尾巴长且灵巧，正勾着她梳妆檯上的珠串玩得不亦乐乎。牠抬眼看夜璃一眼，深红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慵懒及不屑。

「你的魂体稳定度已经降到60%。再不契约，会爆走」。

然後，一道温柔又神圣的光芒在夜璃左侧静静浮现。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毛发蓬松洁净，耳朵细长，尾巴像天使羽翼般张开，眼睛则是纯粹的金色，就像黎明破晓前最后的光。

牠优雅的地落在梳妆台边缘，金色眼瞳望向夜哩，语气带着高冷与无奈「还是妳是故意的啊，夜璃?想让这整栋直接变废墟?」。

夜璃一手抱住貓，一手摸了摸狐狸的尾巴。

「冥，冷静点，不要再偷我的东西玩；曜，你别摆那种眼神，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似的」。

她叹了一口气。

對，她的身体里，有两个魂体。

在这个世界，魂体是个体力量的源头，大多数人只有一只，属性也通常单一。

像她这样的【双魂体】，还一神一魔，基本等同于【活着的异常警报】。

冥是魔族魂体，敏捷、腹黑又爆冲，三秒内能从玩珠珠变成炸街的那种；曜是神族魂体，理智、强大又洁癖，时常用那双【天下只有我在思考】的眼神看她。

而他们俩最大的共通点----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吵架。

「不如别压了，我倒是想看看，一场拍卖会上，魂体爆走会发生什么事~」冥开始用尾巴勾起夜璃桌上的梳子，眼神跃跃欲试。

「愚蠢」曜冷冷地说，甚至还替自己理了一下毛。

曜的尾巴轻轻一甩，把她桌上的蜡烛火苗掐灭，金眸微垂「不稳定的魂体容易吸引不该靠近的东西。」

夜璃挑眉「誰？拍卖会上的高价客？」

冥立刻补刀「还是来收你这颗特异体质大补丸的魂猎师？」

夜璃翻了个白眼，把冥抓起来放在怀里像抱热水袋「别再诅咒我啦，明明你们俩才是最难养的组合。」

冥把头埋进她怀里，一边舔着爪子，一边闷闷地说「妳也不是什么好饲主啊，天天压抑我们的力量……我超郁闷的欸。」

「那我明天拍完讓你炸一個試試看？」夜璃語氣溫柔，但笑容很不懷好意。

曜斜了她一眼「然后让整个场子以为妳附身邪灵？妳大概会在三秒内从压轴商品变成紧急清理对象。」

夜璃无奈地撑着脸「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主人欸……」

「不是。」两只魂体异口同声。

夜璃「……」

她默默伸手拉开抽屉，拿出昨天偷藏的香草饼乾，一人一魂分一口。

「给你们吃的，就不许再无赖了。」

冥咬著餅乾尾巴咕噥「這味道勉強可以。」

曜接过后一脸嫌弃，但还是默默吞「记得别拿错，妳上次拿的是驱魂乾粮。」

「……难怪你们上次集体闹脾气。」

一人两魂安静咀嚼了几口，夜璃靠在窗边小歇。她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跟别人不一样。

从小就会莫名出现幻听，对魂压异常敏感，甚至连红灯区最阴的楼层她都能进出自如。

但直到十六岁那年，她体内出现第一只具现魂体——曜時，她才明白，自己恐怕不是普通的「变异体质」。

然后隔年，冥也跑了出来。

还是她半夜梦见爆炸，醒来后发现床头多了一只黑紫色豹猫，在玩她的内衣带子。

她的人生从此走上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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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红灯区中心，灯火闪烁，人声喧囂，每个人都在笑，只有她知道----这里的笑声，八成都带着点演技。

她的手轻轻放在胸口，感受到里面那两股力量正在彼此冲撞、排斥、叫囂。

她知道，她大概撑不了多久。

----但没关系。

她已经决定了。

明天拍卖会上，她会笑得比谁都甜，然後....

挑幾個不錯的對象來試試看，看能不能穩住這副【危險】的身體。

就当是，一场认真的----相亲吧~

「妳真的决定了？」曜問。

「嗯。」夜璃望着窗外闪烁的灯火，声音不再玩笑。

「我得去一趟拍卖场。不然等你们真的在我体内打起来……我这副身体会先散掉。」

冥打了個哈欠「那明天要選哪一個男主？」

夜璃默默把餅乾罐往他頭上蓋過去。

「先不选，我要先看谁长得够契合，再来决定谁适合……撩一下。」

冥不爽地把饼乾罐从头顶扒掉，伸了个懒腰，又一屁股跳上窗台，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夜璃的肩膀。

「你是真的想去拍卖场，还是只是想谈恋爱？」

「当然是……」夜璃顿了一下，「想活命啊。」

她說得雲淡風輕，卻連曜都一瞬間沉默。

魂体双重体质，本来就是这个世界极其稀有的异常现象。

要是被上层的魂体研究所或某些宗教组织发现，她很可能不是被请去观察，而是直接被「请去解剖」。

夜璃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但她一直装傻，一直到——那年她满十八岁，双魂体的力量从虚体化为实体，冥跟曜第一次同时现形，还学会了讲话。

那晚，她一整晚没睡。

不只因为体内突然多了两个闹事的存在，而是——她从牠们口中，听到一些「被封印的记忆」。

「妳的父母不是随便把妳丢到这里来的。」曜当时说，「他们是为了保命，才在人界里藏下妳。」

冥冷笑「很老套的劇情對吧？神魔相戀，結果被追殺——根本活不過三集。但他們還是把妳生下來了。」

夜璃當時沒說話。

她也說不出話來。

老鴇從未對她提起過任何「身世」的事，只說她是在街邊垃圾堆裡撿來的，一個包著破布、但雙眼像天空那樣藍的小鬼。

她原本以為，那就是全部了。

直到那天——冥從她魂體深處翻出來一塊裂紋水晶，裡頭的神紋與魔印交錯著，彷彿用盡最後的力氣封住某段訊息。

「這是妳的父母留下來的。」冥一臉不屑地補充，「雖然加密技術有夠爛，我看了一下——他們希望妳活得好，不要像他們一樣死得太早。」

夜璃當晚吃了三塊甜點、泡了兩桶熱水澡，最後在冥的肚子上睡著，才把這件事壓進心裡最深處。

她不想哭。

這不是她的風格。

她只知道——

「……這副身體，既然天生複雜，那我就找些有趣的人來一起養著它吧。」

冥「妳說得好像妳是什麼需要養的小動物。」

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以她的食量來說，不算錯。」

夜璃一手搧開兩隻魂體，一邊靠上窗台，看著樓下一間間紅燈房的燈光漸次熄滅。那是紅燈區最安靜的一刻——不是因為沒人，而是每個人都累了。

「……其實我也沒多恨這裡啦。」她低聲說。

冥沒吭聲，曜只是靜靜地落在她肩上。

「老鴇雖然常罵我，但從沒真的打過我，還給我吃最貴的糖；紅姨們嘴壞，但輪到我上場前，還是會偷偷教我怎麼站姿漂亮……這裡沒人是真心的，可也沒人故意壞。」

她微微一笑，那笑裡像是嘲諷，也像是釋然。

「所以我決定了。明天的拍賣會——我會笑得漂亮、講話得體，然後挑個順眼的男人，看看能不能跟我契一下。」

冥眨了眨眼「就這麼簡單？」

「不簡單啊。」夜璃舉起食指，輕輕一勾，「還要長得帥，契起來不會膩的那種。」

曜「……我預感妳會挑三挑四。」

「我那是謹慎。」夜璃自信地一甩髮尾。

窗外風聲略過，星光灑在她睫毛間。

她在心裡想著——

如果那個人能撐住她的魂體，讓她不再每天被曜跟冥吵醒，甚至能穩定她體內那一神一魔的拉扯……

她願意試著相信一次契約。

——是的，契約。

這個世界從數百年前開始，就出現了一種奇異而強大的靈魂連結制度。

兩人若魂體契合，便能透過特殊儀式綁定彼此，交換力量，甚至共享情緒、知覺，讓彼此更強。

傳統上，這種契約多半是由男性主導，男性魂體強，能承載複數契約；女性則大多只與一人締結。

但夜璃不一樣。

她的魂體不是強，是——太過強大與混亂。

兩隻魂體日日對抗，若無穩定外力引導，便容易暴走。

而契約，正是目前唯一能穩住她體內雙魂體排斥狀況的方法。

「說白了，就是需要幾個男人幫忙分擔你這副麻煩體質啦。」冥打了個哈欠，像在總結。

「還得是魂體強度高、屬性契合、外貌可觀、智商在線、脾氣不能太差的那種。」曜冷靜補刀。

夜璃揉揉額角，笑著說「說得好像我是什麼高規格系統一樣……明明我只是想要不那麼痛苦地過日子。」

但她也知道，這份選擇代表的不是簡單的愛情遊戲。

她需要的是穩定，不只是身體，還有——靈魂。

所以她得契約。

不只一個，也許是兩個、三個、甚至更多——

只要她還能笑著撐下去，她就會繼續撩，繼續挑，直到撩到那幾個「適合留下來」的靈魂。

雖然是一場「試著把命交出去」的冒險。

但她嘴上還是笑著。

「好了，睡覺。明天要上場，我可不想在半裸時魂體暴走，會很丟臉的。」

「我覺得會很精彩。」冥說。

「我希望你噤聲。」曜說。

夜璃關燈。

星光從窗縫照入，狐狸與豹貓在房間一左一右沉沉伏下。

黑夜很靜。

但誰都知道，明天開始，她的世界——就再也不會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