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双生祭

1944年秋,香港高升戏院。

【疑云起】

佐藤三郎的折扇敲在《紫钗记》戏折上,檀木板裂出蛛网状细纹。“苏小姐的霍小玉,哭得比三年前少了三分悲切。”他拾起苏明月卸在妆台的翡翠耳坠,对着汽灯细看——耳针处沾着赤柱军营的砖灰。

沈鹤鸣在镜中绷紧肌肉。昨夜营救叶准时,他借苏明月之手使出的“偏身杀颈手”,到底让这老狐狸嗅出血腥味。

苏明月轻旋胭脂匣,忽用【南音】唱道:“钗分镜破原无计,权将冷泪洗蛾眉......”指尖蘸着朱砂,在戏单上勾出咏春拳谱的“小念头”招式图。

【断弦计】

戏台上四盏煤油灯忽灭三盏。苏明月踩着【快中板】登场,水袖甩向二楼包厢时,腕间的铁线银镯铮然作响。唱到“拾钗人非旧情郎”,她忽将鬓边玉簪掷向佐藤——簪尾系着的丝线正勒住翻译官咽喉。

“好一招《剑合钗圆》!”小林雄一在阴影处击掌,和服下摆露出军刀。他拾起玉簪时,指节在簪头刻下三短两长——这是儿时在横滨道场约定的求救暗号。苏明月旋身接回玉簪,发髻散落的瞬间,瞥见小林颈间渗血的绷带。

【切腹雪】

后台的樟木箱堆里,小林解开染血的羽织。腹部的枪伤已化脓,他却在笑:“军部查到你在横滨参加反战剧社的照片。”突然抽出肋差插进榻榻米,“我切腹后,你让沈鹤鸣借我尸身引佐藤......”刀尖在腹部画出十字,血珠溅在苏明月的水衣上。

“雄一!“沈鹤鸣的魂识与苏明月同声嘶吼。小林却用最后力气唱起改编的《胡不归》:“别矣妻儿莫涕泪...樱花落尽木棉肥......”鲜血在青衫上晕开,恰似素娥自尽那夜的并蒂莲。

【借尸局】

子夜的西环货仓腥风阵阵。沈鹤鸣操控小林遗体摆出咏春问路手,腐气中竟有素娥的陈皮香。当佐藤的军靴踏入圈套时,“尸体”突然暴起,日字冲拳直取膻中穴——这招“标指封喉”带着小林未冷的体温。

“八嘎!”佐藤的军刀劈碎木箱,沈鹤鸣借小林之躯使出“红船十八跌”。苏明月在梁上甩出水袖,金线蟒袍突然裂帛,三十枚琉璃珠如暴雨倾泻。佐藤格挡的刹那,小林遗体的手指已戳进他眼窝——正是咏春绝学“凤眼槌”。

【双杀祭】

濒死的佐藤突然狂笑:“沈鹤鸣!”他撕开军服,胸口赫然纹着1938年伪合照。沈鹤鸣的恨火彻底焚毁理智,他操控小林遗体使出禁招“黐手断魂”,十指如钢钳拧碎佐藤颈椎。

苏明月跃下横梁时,正见小林遗体在月光中崩塌。她忽用【霸腔滚花】长啸:“且将残躯化青锋,斩尽倭奴祭苍穹——”尾音震得货仓梁柱簌簌落灰,八斩刀上的血珠坠地成梅,恰似当年素娥咳在蟒袍上的血花。

【魂归处】

叶准用黄花梨棺材收敛小林时,放进半截断簪与素娥的银镯。苏明月以水袖为纸,蘸血写下《再世红梅记》末句:“愿作南枝向暖开......”沈鹤鸣在小林遗体旁打完整套小念头,拳风掀起纸钱如白蝶纷飞。

寅时的更鼓声中,两缕孤魂共饮一坛九江双蒸。酒液泼向香江时,苏明月忽然看清——沈鹤鸣的水影里叠着小林的轮廓,而自己眉心的朱砂痣,正是素娥银簪头那点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