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庭妙法?三清因果

青州城破的第三日,凛冽寒风依旧呼啸不止,如同一头头凶猛的野兽在街巷间横冲直撞。

残雪在断墙上缓慢融成细流,那断墙在战火的肆虐下早已千疮百孔,如今又添几分破败。

细流混着妖血渗入砖缝,殷红与惨白交织,触目惊心。

紫雾在低温下蒸腾而起,丝丝缕缕,仿若冤魂的叹息,在这片被战火洗礼的废墟上空飘荡不散。

周衍靠坐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木棚里,这木棚歪歪斜斜,似随时都会被大风掀翻。

他的目光紧锁自己裸露的左臂,青灰色鳞片已如恶疾般蔓延至肘部,每一片鳞片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冥纹恰似活物在皮肤下游走,蜿蜒曲折,仿若在书写着神秘而危险的咒文。

每至子时,那刺骨的灼痛便会准时袭来,好似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神魂,似要将他的神魂撕碎,让他在剧痛中难以入眠。

“伤口还在渗鬼气。”

玉鼎真人的声音自棚外幽幽传来,带着几分清冷。

他的灰衣在篝火的红光映照下,袖口三清纹于暗影中若隐若现,那纹路犹如神秘的符篆,带着几分神秘莫测。

“再拖下去,你的神魂会被幽冥浊气彻底吞噬,届时,便再无回转余地。”

周衍闻言,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断剑,那断剑上还凝着九婴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血,黑血在寒风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真人前日赠的真火符,虽暂时压制了鬼气,但游奕令与我肉身的契合度,似乎越来越低。”

他抬头,望向真人,恰见真人手中托着一卷泛黄的经卷,封面上“黄庭内景经”五字泛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那微光在昏暗的木棚内显得格外醒目。

“因为你还没看懂,这游奕令为何会选中你。”

真人踱步走进木棚,脚步沉稳,却似带着千钧之力。

他将经卷轻轻放在斑驳的木桌上,那木桌布满划痕,承载着岁月的沧桑。

指尖缓缓划过封面,三清纹与经首的太极图瞬间共鸣,刹那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让木棚内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三百年前,泰山封禅大典实则是场惊天骗局。”

“天道借人族帝王气,妄图炼化十都神位,却被外神暗中篡改,致使真正的泰山府君陨落,神位碎片散落人间,从此世间陷入混乱。”

“无数生灵涂炭,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

周衍脑海中瞬间闪过九婴喉间的共工断戟残片,那残片散发着古老而邪恶的气息,又想起鬼市夜游神那阴森的“神位即囚笼”之语,心中猛地一震,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游奕令选择我,不是因为我够强,而是因为我身负……三清因果?”

真人微微点头,掌心瞬间浮现出先天八卦图,那八卦图光影流转,神秘异常,与周衍掌心的冥纹遥相呼应,似在印证某种古老的联系,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你的血脉中流淌着太清一脉的真气,这是三百年前八景宫某位大能留下的烙印。”

“游奕令作为十都神位的枢机,唯有兼具人间阳气与幽冥阴气者,方能掌控,而你,恰好是这万中无一的人选。”

“在茫茫人海中,命运的丝线将你与这神秘的使命紧紧缠绕。”

棚外,突然传来伤员痛苦的呻吟。

李明远扶着一位中毒的士卒艰难经过,那士卒面色苍白如纸,伤口正泛着紫黑色雾霭,那是九婴毒首的余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在宣告着九婴的罪恶。

周衍见状,眉头紧皱,鬼爪本能地泛起青光,试图驱散那毒雾,却惊愕地发现,指尖的鳞片在《黄庭经》的微光下竟微微退缩,仿佛遇到了天敌,那微光好似拥有某种神秘的净化之力。

“打开经卷。”

真人的声音忽然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若洪钟鸣响。

“你看第三页。”

泛黄的纸页在寒风中缓缓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若在低语着古老的故事。

周衍定睛望去,只见上面画着复杂的阴阳鱼图案,鱼眼处分别刻着“太清”“玉清”“上清”三气流转的轨迹,似蕴含着天地至理,那轨迹犹如星辰的运行路线,神秘而深奥。

当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太清”纹路时,识海中的游奕令突然发出清鸣,那清鸣宛如远古的钟声,在识海深处回荡。

冥纹与道纹开始共振,鳞片表面竟浮现出淡淡金光,宛如神迹降临,那金光璀璨夺目,带着神圣的气息。

“这是……三清调和之术?”

周衍感觉胸口的鬼气躁动瞬间减弱,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不禁疑惑道:

“可我修炼的是鬼仙之道,为何需要道家真法?两者看似背道而驰。”

玉鼎真人望向棚外那片残垣断壁,眼神中透着沧桑与睿智,仿若看透了世间的兴衰荣辱。

“鬼仙并非纯阴之道,而是阴阳平衡之术。”

“你看那九婴,吞噬七方外神权柄,看似强大无比,最终却被真火所克,正是因为它不懂调和,只知一味掠夺,破坏了天地间的平衡。”

“世间万物皆需遵循平衡之道,一旦失衡,便会引发灾祸。”

他指尖轻点经卷,继续说道:

“《黄庭经》能助你将幽冥浊气炼化为太极真气,从此鬼气反噬之症,可缩至每日子时一刻,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每一刻的时间,都可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

周衍闭目凝神,细细感受,发现体内的两股力量果然开始交融。

游奕令的幽蓝鬼气如潺潺溪水,在经脉中缓缓流淌,《黄庭经》的纯阳道纹如坚固堤坝,稳稳守护。

两者在丹田处形成微妙的平衡,宛如一场无声的博弈,此消彼长,却又相互依存。

但每当他试图引导道纹冲刷冥纹时,识海深处便会浮现出游神那冰冷的青铜面具,传来“神位即囚笼”的低语,令他心生犹豫,那低语仿若诅咒,在识海深处回荡,挥之不去。

“真人,”周衍突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犹如黑暗中的星辰,“九婴说的共工,与三百年前的封禅……”

“共工不过是外神的棋子。”

真人打断他,袖口突然飞出一片银杏叶,那银杏叶在微光中缓缓旋转,叶面上浮现出泰山府君神像的裂痕,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那场惨烈的灾难。

“真正的局,藏在归墟深处。”

“当年禺疆神骸被克苏鲁触手缠绕,共工撞山看似是祸乱,实则是为封堵外神裂隙,其中隐情,错综复杂。”

“这些真相,都在经卷的批注里,等待你去探寻。”

“每一个批注,都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周衍急忙翻开经卷末页,果然看见密密麻麻的小楷,记载着上古神战中,三清道祖如何以一气化三清之术,将外神权柄封入十都神位。

其中一段批注尤为刺眼:

“游奕使掌阴阳穿梭,本应是破局之钥,却因天道私心,反成囚笼之锁。”

“所以,我现在的半鬼之身,既是诅咒,也是钥匙?”

周衍摸着逐渐退色的鳞片,思绪飘远,忽然想起在归墟看见的禺疆神骸,胸口插着的波塞冬断戟,心中豁然开朗,犹如拨云见日。

“外神们想通过九婴,炼化泰山封禅的帝王气,进而掌控十都神位,对吗?他们妄图打破这天地间的秩序,为所欲为。”

“让世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混乱。”

玉鼎真人没有回答,却取出一枚刻着太极的玉扣,递到周衍面前。

那玉扣温润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明日随我去太华山。”

“那里有上古遗留的‘三清观’,你需在观内的‘阴阳井’前,完成第一次调和。”

他凝视周衍的眼睛,神情严肃,目光中透着期待与担忧。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无法平衡阴阳,便只能放弃游奕令,转修纯阳天仙之道,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一步错,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棚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岳飞的亲卫匆忙闯入,跪地禀报:

“将军,云梦泽方向妖气翻涌,九婴的残魂正在吞噬水脉,情况危急!那妖气遮天蔽日,水脉即将被其破坏殆尽。”

周衍闻言,立刻起身,鳞片在火光下泛着微光,透着一股决绝。

“我去。”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继续为祸人间,无数百姓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须挺身而出。”

“慢。”

真人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道纹如暖流注入,试图平复他的冲动。

“你现在的状态,连冰首的寒潮都挡不住。”

他指向《黄庭经》,语重心长地说:

“至少练熟前三章,再谈上阵,只有根基稳固,才能应对强敌,根基不牢,地动山摇,上阵只会徒增危险。”

周衍低头,凝视经卷,只见经卷上的文字突然变得清晰,“太清章”首句“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如洪钟在识海回荡。

当他运转真气时,游奕令的青光与道纹交融,竟在体外形成半透明的冥蝶虚影,那是鬼仙与道派的初次共鸣,宛如梦幻般美丽,却又暗藏危机。

那冥蝶虚影在微光中轻轻扇动翅膀,似在探索着未知的力量。

深夜,万籁俱寂,周衍独自坐在断墙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思绪万千。

掌心的冥纹与《黄庭经》的道纹交相辉映,他忽然发现,两者的轨迹竟与泰山封禅台的十二蟠龙柱暗合,似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远处,玉鼎真人的剑光如流星划过云梦泽方向,留下三清道纹组成的结界,守护着这片人间。

那剑光璀璨夺目,三清道纹结界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为这片饱受战火的人间带来一丝希望。

“周大人!”李明远抱着药箱爬上墙头,看见他手臂的鳞片已退至腕部,眼中闪过惊喜,

“您的伤……竟有如此好转,真是奇迹!”

“是《黄庭经》的功效。”

周衍苦笑,指尖划过仍在跳动的冥纹,心中满是无奈。

“但每练一次,就感觉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神魂,痛苦不堪。”

“李明远,你可听说过‘三清因果’?”

李明远摇头,递上一碗热粥,热气腾腾,驱散了些许寒意。

“只知道镇妖司典籍说,三清乃天道化身,掌控神位敕封,其余的,便一无所知了。”

周衍望着粥面倒映的自己,右眼下的淡青纹路如蝶翼轻颤,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

“或许,三清不是天道的化身,而是天道的囚徒,就像游奕令,看似是权柄,实则是枷锁。”

“但无论如何,我要在这枷锁上,凿出一道让人间呼吸的缝隙,还世间一片安宁,哪怕前路荆棘密布,我也绝不退缩。”

晨雾中,玉鼎真人的声音随风飘来:

“想凿开枷锁,先学会让阴阳在体内共生,卯时三刻,太华山山脚,过时不候。”

那声音虽轻,却如重锤,敲在周衍的心头。

周衍站起身,衣摆扫过墙上的獬豸纹浮雕,发现裂痕中渗出的黑血已被道纹净化成清水,仿佛预示着新生。

他知道,前方的太华山之行,将是他在鬼仙与天仙之间的第一次抉择,而三清因果的真相,或许就藏在《黄庭经》的每一道纹路里,藏在游奕令每次穿梭阴阳时的阵痛中,等待他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