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做出抉择

林府，庭院。

石桌旁的林玉彤盯着躬身禀报的罗叔，突然冷笑一声。

“纵容恶行，私押府中管家，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罗叔听出少女话中带刺，却仍坚持点头。

“正是为了小姐，为了林府。”

“小姐太重情义，我担心你被王管家蛊惑误事，才出此下策。区区一个掌事，即便真被打死，也不该为此坏了林府与飞炎门的情分。”

林玉彤眯起丹凤眼，重新审视这位从郡城前来保护自己的长辈。

“林府？我看罗叔是打着林府旗号谋罗家的利吧？”

“小姐说得不错。”，罗叔竟坦然承认。

“林府本就是罗家基业，家主欲借飞炎门丹术壮大千罗坊，要在岭州闯出名号。在这件事面前，老奴绝不允许任何人作梗。”

瓷盏与石桌相碰发出脆响，林玉彤放下瓷盏。

“连我也算在内？”

“是的，小姐。”

罗叔垂首道，“莫说是你，即便是我影响到此事，我也会毫不犹豫以死谢罪。”

目前，飞炎门在公堂与林玉彤达成协议，承诺通过她与罗家缔结盟约。

对罗叔来说，确保此事顺利推进就是他最重要的职责。

纵使林玉彤对他心存芥蒂又如何？

他所有的作为都是在捍卫罗家利益，同时也间接维护着林玉彤的权益。

更何况如今府中仅他一位七品武者，论辈分又是林玉彤的长辈。

这丫头既动不了他分毫，还需仰仗他守护林府周全。

即便此刻心有怨怼，她又能怎样？

至于日后清算？待林玉彤真正尝到权柄滋味，或许还会感激他今日的坚持。

林玉彤凝视着罗叔浑不在意的神态，忽地轻笑出声。

“罗叔打算如何处置王管家？”

罗叔以为她已服软，挺直腰杆迎上那道清冷目光。

“虽说王管家为林府立过汗马功劳，但终究不过是个下人。”

“身为仆役却屡次冒犯贵人，言行实在猖狂。”

“趁此机会严加惩戒，正好教他明白何为尊卑。”

于晴听闻此言刚要开口劝说，林玉彤已然冷声吩咐。

“既然如此，于晴你去告诉王知真，这两日让他在书房好好闭门思过。”

“倘若想清楚，那他就不要再纠缠阿贵之事，日后安分为林府与罗家效力，我还当他是林府管家。”

“倘若执迷不悟，那他就可以好好考虑今后的去处了，从此林府再没有这号人物。”

于晴瞳孔震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听到林玉彤冰冷的话语，于晴难以置信。

在她看来，王知真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一切都是罗叔为了罗家利益作祟。

然而，现在林玉彤却以此为由想要将王知真驱逐出府。

当初要是没有王知真，林玉彤早就因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如今大局已定，她依靠王知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现在却要竟要卸磨杀驴。

这是于晴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小姐是这么陌生这么狠毒。

她身为侍女，即使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只能屈身应诺。

“是，小姐。”

这时，罗叔倒觉得林玉彤说话有些太过了。

毕竟，在他看来，王知真虽不能习武，但在其他方面有着独到之处。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林府失去这么趁手又省心的管家。

万一真要是气跑了，往后林府大大小小的杂事可怎么办？

于是，他用善解人意的模样笑着对于晴说道：“小晴，小姐只是在气头上才会说重话。”

“你去传话时把意思说得委婉些，顺便告诉王知真，我已经原谅他刚刚的所作所为。”

“让他只管安心在书房待着，等飞炎门事情结束，还指望着他继续辅佐小姐。”

于晴看着罗叔虚伪的笑脸，厌恶到快要反胃。

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力量，她只能强迫自己微笑点头。

不久，端着饭菜的于晴来到书房门前。

两个护卫见状立刻横跨数步远离此地，免得听到不该听的事情。

刺啦，刺啦。

听着屋内奇怪的动静，于晴皱起眉头，里面好像在磨什么东西？

她抬眼看向廊下的护卫，其中一人心领神会赶忙小跑过来。

“于小姐，有什么吩咐？”

“王管家在干什么呢？”

护卫听到这话，讪笑摇头。

“王管家干什么，怎么会跟我说？”

“我和弟兄只负责不让他出来，至于其他的，我们不看不问。”

于晴也不为难他，用眼神示意他开门。

护卫看到于晴踏入门槛，急忙关门远离。

此时已近黄昏，暮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将书房浸染成琥珀色。

王知真单膝跪坐，把一柄雪白长刀搁在肩头，正用掌中物件反复打磨刃口。

于晴先前听到的声响，正是这磨刀声。

“王公子，该用膳了。”

专注打磨长刀的王知真轻轻点头，双眼仍紧盯刀刃。

直到于晴再三催促，他才将长刀与磨刀石轻轻置于地面那片暮光里。

残阳余辉中，刀身周围竟泛起一圈细碎的七色光晕。

于晴顺着光晕望去，这才惊觉那长刀并非精钢所铸，倒像是整块纯白水晶雕琢而成。

更奇的是作为磨刀石的物件，居然是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小晴，你除了送饭，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王知真的声音让于晴收回张望的视线，她转头看向那位俊逸管家。

发现他神色平静如常，仿佛被软禁的人不是自己。

“公子，小姐她...小姐她...”

于晴攥着食盒提梁的手微微发抖，抽噎着把林玉彤的话复述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王知真听完反而轻笑出声，还劝她不必为此伤心。

等用过饭菜，他径自走到书案前取出两封墨迹未干的信笺。

“这封信即刻送去玄岳武馆宋河馆主手中。”

他将第一封信放在于晴掌心，“待你回府后，再把这封转交小姐。”

虽然不明白信中内容，但望着少年清亮的眼眸，于晴毫不犹豫点头。

于晴不知道王知真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信中写的什么，但她知道眼前俊逸的少年没有做错任何事。

即便要为此背弃林府，她也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被囚禁仍从容不迫的人。

“公子...”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喉头哽咽想说些肺腑之言。

王知真端起盛着空碗的木托盘放进食盒，截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往后，劳烦你多照看小姐了。”

此话一出，于晴顿时明白王知真的选择。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不舍重重点头。

“王公子，望你能平安无事。”

目送于晴离去后，王知真继续磨砺长刀。

刀锋与磨刀石摩擦的声响持续到月华初上，当最后一点红宝石碎屑完全消融在刀刃之间，王知真拎着白刀推开房门。

“两位，劳烦进来一下。”

檐角灯笼在夜风里摇晃，两个护卫交换着迟疑的眼神，终究还是抬脚踏入门槛。

砰，砰。

书房内接连响起麻袋坠地般的闷响，握刀的王知真跨过门槛看着天上的皎月，月光映得他咧开的嘴角泛着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