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局中局

蝉鸣聒噪，空气里蒸腾着黏腻的热浪。

陈孝哲要去的茶社与李雪并没有关系。

后者将华夏茶文化和传统民族舞相融合的小店，至今还停留在构想阶段。

目前依旧在短片剧组担任女一的李雪，已经对表演产生非常浓厚的兴趣。

时下她更希望投身荧幕而非做老板娘。

陈孝哲受老爹召唤前往一家私密会所，他估计是跟那部大制作中韩合拍剧集有关。

算算时间不到五十天便初露眉目。

这部剧集的质量很可能无法保证。

最近陈孝哲从老爸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部剧集主要是为：进一步加速促成与韩国海运企业HMM跨领域、多维度合作而攒的局。

其实，两边都不在乎这部剧集是否受各自国家观众的喜欢。

就算成品收视率坠入深渊，播到中途被直接下架也无所谓。

两边只是将这部合拍剧集当释放给同行的信号。

从侧面宣布，中韩海运龙头企业已经再度联手。

准备重新梳理顺带清洗下，沉寂将近六年的亚洲海运格局。

上次它俩站在同一战壕时，直接将当年韩国第一大、全球第七大的海运企业挤压到濒临崩溃。

如今韩进海运只能躲在暗处苟延残喘。

距离其向首尔法院申请破产清算就是时间早晚问题。

此次中韩海运龙头企业又勾结到一块，大概率要拿东南亚同行开刀。

或许会捎带手敲打下台岛、香江同行。

综合各类零星散碎的情报，陈孝哲只能分析出这点信息。

而且他还难以保证准确性。

陈孝哲攥攥方向盘，待到茶社面对老爸时唯有见招拆招，尽量多往自己兜里划拉些钱。

茶社位于一条僻静的胡同深处。

青砖灰瓦下挂着篆书匾额，其上那仨字陈孝哲不认识，门口两盏宫灯在烈日下显得格格不入。

“哟，来得还挺快。”

陈启正放下蝈蝈笼，将温热的一次性毛巾扔给幼子让他擦擦脸。

陈孝哲见外间除去自家老爸没有别人，便恢复平日德行，两步蹿到陈启正跟前翻烟抽。

“去去去，也不看看场合，这么清静、优雅的地界适合吞云吐雾？”

陈启正转身拿过果盘继而塞到幼子手里，然后冲冰箱努努嘴，示意里面有饮料。

让陈孝哲品茗纯粹属于牛嚼牡丹。

腋下夹罐无糖可乐的陈孝哲瞄瞄左手边的方几。

上面有本五厘米厚的册子，但老爸未发出指令，他就没往那里坐。

家家都有规矩，就算陈孝哲再得父母宠也不能蹦跶出圈。

“拿去翻翻吧，一会就要讨论里面的内容。”

“你也得列席。”

陈启正皱眉瞅瞅指尖的茶盅，继而放桌上，也从冰箱里找到罐可乐。

只不过他选的是有糖的。

陈启正认为喝无糖饮料的都是异端！

陈孝哲原本想用自己要回学校参与小品排练的借口偷溜。

但被老爸那句“你也得列席”给噎在当场。

宛若便秘的他只好翻开册子。

这是剧本初稿，陈孝哲振奋精神快速浏览。

可没过二十分钟就感觉手里捧的好似一沓擦屁股纸。

再次倒回封面，其上署名为：

李立卓、英宁。

陈孝哲顷刻间神色哑然，难道是枪手冒名或者新手重名？

毕竟那两位乃资深编剧，即便说偶尔发挥失常也不至于写出这么一坨玩意。

“估计他俩一小时后到，你整理整理表情，尊重下业界前辈。”

陈启正蹓跶到幼子身侧，伸手帮其捋捋领口、抻抻衣摆。

陈启正觉得这本子不错。

古装历史门类，有权谋、有打斗、有战争也有缠绵悱恻、恩怨纠葛。

上到国家大义，下至平民悲喜，情节丰富、人物立体，主线明晰！

陈孝哲摸摸鼻尖抬头瞅瞅老爸，随即再次瞄瞄手里这摞擦屁股纸。

“我是不是拿错剧本啦？您老再回身䁖一眼带来的包？”

陈启正轻咳一声进而从幼子手中拎起剧本，然后将之随意扔回桌上。

“关键是大投资、大制作，懂？”

陈启正的话音尚未落地，便瞅见幼子的双眸中绽放出骇人的精芒。

在此之前，还幻想用一部业界标杆级剧集，为自己出道垫脚的陈孝哲，现在两只瞪得溜圆的眼睛里只剩￥￥的符号。

去他妈的艺术吧！

让我们拥抱钞票！

“收敛点，别这么赤裸。”陈启正抬起手背揉揉眼睛。

假装被陈孝哲的贪婪目光灼伤。

“您老坐，吃水果，来一根不？”

陈孝哲立刻谄媚地给老爸端茶点烟、捶背捶腿。

这副殷勤的模样让陈启正直冒鸡皮疙瘩。

“禁止吸烟，瞅见没。”陈启正指夹雨花石点点对面墙上挂的中英双语提示牌。

陈孝哲随即起身小跑过去。

准备把提示牌摘下来扔掉。

奈何受海拔所限，他连蹦带跳也没摸到提示牌。

陈孝哲一七六的身高没掺半点水分。

只能说这破玩意挂的位置真挺缺德，或许先前被套房顾客扯掉过，所以店家将防御等级大幅提升。

身为父亲的陈启正也不靠谱。

从开始时给陈孝哲加油助威，到眼下搬桌挪椅，爷俩跟提示牌彻底较上劲。

“噌！”暖黄色的火苗跃然而起。

“禁止吸烟”的提示牌委屈地斜倚墙角。

很明显胜负已分。

陈孝哲将都彭Slim7往老爸唇角边凑凑，“咱这不叫抽烟，应该称之为—熏陶。”

虽然明知道幼子在歪曲词义，但陈启正觉得，这么一讲艺术范飞起！

这点身为长子的陈孝思就不具备。

换到古代陈孝哲有当佞臣的巨大潜质和天赋，所以陈启正不能将家业托付给他。

人间正道是沧桑。

似乎陈启正也没资格引用这句话。

陈启正深吸一口，在停顿片刻后，表情略显复杂的将烟雾呼出。

视线朦胧间。

他感觉自己亏欠陈孝哲很多很多。

但有些问题陈启正不可能兼顾俩儿子。

这部剧集的份额，再切一点给陈孝哲吧。

按照和上面有关部门的“沟通”。

这部剧集最多能塞进八亿人民币。

陈启正对于吸烟相当克制，还剩一半时就掐灭，随即让陈孝哲聊聊北电的生活。

陈孝哲打蛇随棍上。

他立刻把与孟子义、陈瑶、张晚意在一起时发生的种种趣事说出来。

以便今后将三人塞进剧组。

其实孟子义和陈瑶包括李雪在内，都从未提及过希望陈孝哲能帮扶或者照顾一下她们。

反之，张晚意就极其直白地表示：

出名要趁早，自己十分需要这个机会，最好能保三争二。

当然陈孝哲并不是连哭带喊非要拉上孟子义、张晚意等人。

归根到底，陈孝哲要为量子映像今后的发展考量。

结交同行、编织人脉、广施善缘，属于一位老板的基础素养。

怼天骂地、装逼打脸也得分场合、分时候。

关于上述两点，陈孝哲做得依旧有待进步跟提高。

身为二世祖是他的优势。

但能否将优势化为胜势，这得看陈孝哲自身道行。

问完生活和学业，老爸图穷匕见，开始打探幼子的感情问题。

陈孝哲随即就想到陈瑶。

陈瑶这几天和古力娜扎走得很近。

陈孝哲对此只是在旁观望。

毕竟大家已然成年。

都有各自选择走哪条岔路的权利，干涉反倒容易令关系产生裂痕。

再者，现阶段陈孝哲与陈瑶的关系说纯粹也纯粹，说复杂也复杂。

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跟陈瑶滚床单这事，陈孝哲在老爸面前选择暂时隐瞒。

那晚玩得委实太疯，陈孝哲记不起有没有做保护措施。

如果命中标靶，呃，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陈孝哲准备再当一段时间鸵鸟。

观察一下陈瑶是否有特殊反应。

二世祖出门在外必须管好下半身，这可是各家长辈千叮咛、万嘱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