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费暄 费妍 费宏

王铮确实走了，但不代表这场风波就这么结束了。

魏鹏飞已经昏死了过去，而两个泼皮依旧如同煮熟的大虾一样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呻吟着。

若是放在以前，肯定会有人去帮一下，搭把手。

但是，此时此刻，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看向他们三个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凑上去。

鼎香楼，南街上最大的一家酒楼。

方才冲突的地方，距离鼎香楼不过二十步，从某种意义上说，鼎香楼才是围观和吃瓜的最佳场所。

冲突虽然结束了，王铮也已经走了，但鼎香楼二楼北向的雅间之内，一个妙龄女子静静的站在窗前，目光所指，正是王铮所离去的方向。

少女名叫费妍，来自江西铅山。

“小姐，人都没影了……”

听到侍女的话，少女明显一怔，这才发现，王铮真的已经消失在了，轻叹一声，少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随后就将目光投向到了自己的伯父，江西铅山人，成化十一年的新科进士，费瑄的身上。

“伯父，你说，那王铮，还有机会……”

少女的话没说完，但是费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侄女的意思，只不过他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自己的外甥女。

只可惜，少女的心思显然用在了其他的地方，直到旁边的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声音环视四周，费暄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清晰的呈现在了少女的眼中，粉嫩的肌肤刹那间变得通红。

看到自家侄女的样子，费暄笑着摇了摇头，同时给出了答案。

“有惊无险！”

“真的？“

“当然，姓王那小子看起来鲁莽的很，但实际上相当的聪明，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费暄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不太服气的稚嫩声音响起。

“伯父，那王铮终究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了上官，依大明律，杀锦衣卫者，视同谋反，夷三族！”

听到这么一句话，费妍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而费暄，则无奈的看向了说话的家伙，聪明但是不谙世事的小破孩，自家那只有九岁的侄儿费宏。

费暄、费妍的目光聚集到了费宏的身上，但费宏毫不在意，依旧在滔滔不绝。

“人虽然没死，但是殴打上官，也是重罪！大庭广众之下，更是罪加一等！”

费宏言辞凿凿，却点燃了自己家姐姐心中的不安。

“费宏，难不成你觉得殴打妇孺，欺凌老弱就对了？如没有王铮，你觉得那祖孙二人可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阿姊，那王铮所做确实不错，我也觉得很是过瘾，但国法自是国法！”

“那小旗欺凌弱小，自然有律法约束，自然有有司制裁，与他王铮有何关系，若每个人都随心行性而行，我大明法度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人虽小，但话语铿锵，言辞凿凿，费妍悬着的心，一下子坠落谷底。

看了看一脸傲然和不忿的费观，再看看已经带上绝望之色的费妍，费暄是既欣喜，又无奈，既心疼，又窝火。

费观这小子确实是天赋秉异，假以时日绝对前途无量，但终究还是太小了。

京师的乱局，派系的斗争，朝廷上的风云诡谲，尔虞我诈，血雨腥风，又岂是他这么一个小屁儿能理解的了的。

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才让侄女安心，结果让这臭小子两句话给毁了。

至于自家的侄女，那就只有一句话了，女大不中留……

不过，费暄看了看费观、费妍两人，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两个孩子多了解一些东西也并不是坏事。

“王铮，能否安然无恙，跟有没有人看见，有多少人看见，跟他怎么打的人，把人打成了什么样子，毫无关系！”

“真正能决定他命运的，在这里……”

在费妍、费宏的目光中，费暄的手指缓缓的指向了天空。

“我之所以说王铮很聪明，就是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而且把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最好。”

看两个孩子都是一脸的迷茫，费暄也说的更加直接。

“正如费宏所说，依照律法，王铮所做，必死无疑，所以说，王铮所能争取的，就只有法外之地。”

“而法外之地如何争取呢，自然是群情和民意，也就是王铮死死的卡住的一点，百善孝为先！”

“寻常时候，群情和民意毫无意义，但是若放在了有心人手中，这群情和民意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滔天巨浪一起，还有人会盯着王铮这个小虾米一般的存在么？”

如果此时此刻，王铮处于此地，恐怕会寝食难安，因为费暄的描述，和他裹挟民意，死中求活的计划如出一辙。

就在费暄给侄女、侄子上课的时候，鼎香楼左侧第二家南货铺子中，掌柜将一个小伙计叫到了身边。

“你，马上回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祖宗！”

南货铺子的掌柜布置完了任务的时候，费宏脸上的不忿和傲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凝重。

看着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的费宏，心情大好的费暄起身走到了窗前，魏鹏飞和两个泼皮依旧如同死猪一般在哪里痛苦的呻吟着。

看到这三个家伙，费暄眼珠子一转，派人找来了鼎香楼的掌柜。

“掌柜的，外面三个家伙太碍眼了，掌柜的不如派人去顺天府知会一下，收拾干净了，也好做生意不是。”

费暄的话合情合理，掌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来也巧，顺天府为京师的衙门，京师发生任何事情，都应该第一时间上报。

然而，始作俑者的王铮没时间通报，被打的半死的魏鹏飞和泼皮没能力通报，吃瓜群众们又因为这件事件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人上报。

这就导致，顺天府就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存在。

顺天府当值的通判得到通报之后，不敢有任何耽搁，第一时间带着差役、捕快抵达，三具半残的躯体也消失在了南街之上。

看着重新整洁一新的南街，费暄满意的点了点头。

顺天府虽然只是个受气包一般的衙门，但是他终究是京师的直接管辖机构，所能提供的，才是最权威，最有效的证据。

喃喃自语道，“但愿，王铮这小子，不会辜负研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