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筠被叶嘉淮问得一怔,他是有什么读心术吗?
“您说什么?”她咽了下喉咙,清澈的眼眸里好似全是疑问。
当然,如果她转移话题的速度不那么快的话,可信度会更高一些,“时间不早了,我先下车了,今天谢谢您替我解围,叶先生,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应筠语速如飞地说完,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要是真能开口说话,怕是不知已经念了多少回“我能走了吗”。
她要走,难不成他还会拦不成。
他犯得着?
叶嘉淮冷淡地“嗯”了一声,抬手,修长的指节很是懒散地挥了挥,说不清是不耐还是生气。
车门拉开,瞬间,九月依旧闷浊的热气混杂着嘈杂的蝉鸣声涌入原本凉爽的空间,久久不散。
应筠下车后没立刻关上车门,礼貌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再见。”
叶嘉淮浅点了下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客套话:“下次见了,应筠。”
下次……
哪会回回都这么巧……
应筠轻轻带上了车门,没再犹豫,快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车子仍旧停留在原地,叶嘉淮按下车窗,点燃了烟,清白的烟雾从指间袅袅升起。
透过如墨的夜色,他望向那抹行色匆匆的背影,背挺得一如既往的直。
叶嘉淮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偏头,烟雾入肺,压下了喉间不知从何时开始泛起的痒意。
这姑娘,是真的挺有意思的。
烟灰抖落,叶嘉淮吩咐:“走吧。”
车辆快速地从身侧驶过,带起一阵燥热的风,吹起几绺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应筠闷头走着,直到确认再看不到车辆的尾影,整个人才松下一口气,脊背也随之松懈下来。
应筠回了宿舍后,先给舒洛一她们发定位报了平安。
简单在群里聊了几句,她才放下了手机。
应筠是有一点洁癖的人,从外面走回来,出了一身的汗,平日里刻不容缓要去洗澡的人,这会儿却站在镜子前愣住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蛋,发烫,发热,脸上的红晕竟然到现在都没散。
一想到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蛋和叶嘉淮说的再见,应筠不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越捂越热。
她只好用有些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试图降温,但……成效颇微。
她看得心烦,索性不再看,转头去翻找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儿冲进浴室,洗完澡,上床,睡觉。
一秒,两秒……
应筠扯下被子,自暴自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可真丢人呐!”
一个平凡却又不平常的夜晚,夜深人静时,一切都重回寂静,只加速跳动的心脏仍在挥发着方才心神意动的余韵。
应筠自己也说不准是在哪一个瞬间,她好似又感受到了初见时的心波荡漾。
她其实在下车时也有想过,要不要问他要个联系方式,为了……道谢?
但应筠恍然想起在河道边,她不过是递了一把伞,耳边就传出了那句就让她无所适从的调侃。
理智平息了情绪上的涟漪,应筠明白,叶嘉淮不缺她这一声谢,也不缺她这顿饭,更不缺……上赶着爱慕他的人。
想到这,应筠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熟悉的房屋内,未关的电视闪烁着光亮,靠坐在床头的老人已经昏昏欲睡。
应筠没惊动他们,看着这一幕莞尔笑了笑,她记起小时候多少个炎炎的夏日,阿婆拿着大蒲扇为她扇风,驱赶蚊虫。
这些回忆让她那颗浮躁的心逐渐归为平和,入睡不再困难,但梦境却不由她做主。
那些百转千回的想法在梦里可无处给她遮掩遁逃,有更贴近的呼吸,更炽热的怀抱。
她是局中人,却又是旁观者,清晰地望见自己弯起的眉与绯红的脸,似夏日日暮时浸染了半边天的火烧云,艳丽得动人。
这一觉,睡得好累人。
以至于第二天,应筠少有地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舒洛一给她发了一上午的消息,也没见应筠回她,吓得不轻,生怕她出了什么事,上午的实习还没结束就火急火燎地就来宿舍找她。
一开门,屋里的帘子还紧紧拉着,隔绝了外界灿烂的阳光。
舒洛一走到应筠床边,踮脚一瞧,心安了,人正抱着被子睡得香呢。
舒洛一看了眼时间,一把掀开帘子,隔着被子去拍床上人的屁股,“堕落了啊,筠筠宝贝,你可是从来都不睡懒觉的,是不是老妖婆昨晚为难你了。”
应筠被吵醒,也没什么起床气,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一一?几点了?”
“正中午,十二点。”
应筠一听,愣了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四的课程不多,但今天下午就有一节。
舒洛一嘱咐她:“你悠着点儿,来得及。”
应筠人是起了,意识还迷糊着,半眯着眼睛换衣服,挤牙膏,洗漱。
舒洛一趁等她的时间抽空抱着手机和自家男友聊了几句。
“对了。”舒洛一想起要问她昨晚的事。
应筠扭过头去看她:“什么?”
舒洛一抬头,话还没说,眉头先皱了起来,指着她的额头突然嚷了一声,“诶哟!”
应筠刷着牙,被她吓了一跳,口齿不清地问:“怎么了?”
“你额头怎么那么大一个包!那老妖婆打你了?她要不要脸!”舒洛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身边,确认了她脑袋上是实打实的一个肿包,瞬间火冒三丈,嗓音都尖锐了许多,“报警!这一定得报警!”
一边说着,屏幕上110三个数字都已经按好了。
“不是。”应筠忙拉住她,吐了泡沫,说,“我昨天坐车回来司机刹车急不小心撞的。”
舒洛一俨然不信,抱着双臂狐疑地问:“真的?你没骗我?”
应筠猛点头:“比真金还真!这事我骗你干嘛。”
舒洛一火急火燎地替她收拾了书本,安排好了之后的行程,“那你赶紧换鞋,我先陪你去趟校医院,再去吃饭。”
应筠倒是不慌不忙地照了照镜子,“这还好吧,没事的,你也知道的,我皮肤就这样嘛,看着吓人,没多大事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舒洛一很不留情面地回过身来,伸手在她脑门的肿包上轻按了下。
“嘶——”应筠倒吸一口凉气,痛得眼泪汪汪的,“一一,你干嘛!”
“知道痛了吧!还逞强!你都快肿成独角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