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豕突

姜丹也知道现在不是在这里跟桓方一行人掰扯的时候，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城中动乱就越发不可收拾。

当下应做之事，是尽快收拢兵士，重新整队……

因为不管是镇压叛乱，亦或坚守待援，城中区区不到两百人兵力，对上千余暴动奴隶，分散开来，是如何也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的。

不过他对桓方信任终究是动摇了，况且此人若真是桓氏之人，折损与此，自己也会惹上一堆麻烦。

他又不是什么豪门子弟，只不过是五年前，随太守平乱，作战勇猛，被提拔起来的平民而已。

还不如让他从码头离开，既不虞他威胁后背，也能卖他一份人情。

“方才是某思虑不周，还望桓君见谅……”

姜丹呛的一声，将环首刀收入刀鞘，朝桓方抱拳赔礼：

“当下城中已不再安全，桓君还是赶紧寻找安全之处暂避，等某将城中收拾一番，再来陪同桓君巡查……”

桓方本还想说要留下，帮助镇压城中叛乱，姜丹已是再次开口:

“眼下事态紧急，桓君无需多言，速速启程吧……”

话已经说到这等地步，桓方顿时明白这个曲长什么意思，便也不再多言，直接顺着码头河岸，朝北方而去……

没办法，南方是正在发生动乱的津市。

“郎君，为防万一，您还是披甲为好……”

一行八人奔逃途中，其中一个部曲一边疾跑，一边解下自己所穿皮甲，朝被部曲们护在中间的桓方喊道。

桓方闻言立刻停止奔逃，他也不客气，接过那部曲递过来的皮甲，一边穿着，一边对那部曲道：

“你很好，跟紧我！”

那部曲赶紧抱拳领命，其余部曲无不露出羡慕眼神。

“桓四郎，哪里逃……”

桓方才将将把皮甲穿好，还来不及系好丝绦，后方突然传来嘶哑怒号。

桓方闻声回头，便见一身型瘦弱，面容枯槁的奴隶拿着棍棒，领着一群人正朝自己这边追来。

津市竟然如此快就被这些暴动的奴隶们攻陷了吗？

他也顾及不上形象狼狈，随意将皮甲丝绦系好，便在部曲们护送下继续往北奔逃，好在这些奴隶普遍身体羸弱，倒被他们把人越甩越远。

领着这群奴隶追杀桓方的，自然就是周市了。

在获得自由之后，他马上就开始向周围人打听桓方的下落，他要手刃这个他认为的忘恩负义之徒。

好在桓方行踪不难获得，由此处长官陪同之人，自然受人瞩目。

但是他也不是蠢人，自己无兵无甲，身体羸弱，怎么想也不是带有扈从的桓方对手，于是便纠集些奴隶，说明了桓方桓氏四郎身份，让人一起追杀。

这些奴隶无一不是受五年叛乱之祸殃及，天然便对太守及支党仇恨，迅速就组织起一群人朝着桓方所在追杀而来。

本来还有几个说是来解救他们的那些外来批甲者跟在一起的，结果半道上遇到姜丹在召集郡兵抵抗，便转移目标，朝着姜丹杀去了。

周市便带着没有武器的奴隶继续追击，至少也要蹑住桓方行踪，待那些外来者解决掉郡兵，自会跟进而来。

好不容易在城北两里处，看见想要手刃之人，一时兴奋喊了出来……

看着越逃越远的桓方，和已经再无气力的奴隶们，周市虽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停下追击步伐。

使劲将手中木棒朝桓方逃跑方向扔去，无能狂怒地嘶吼了一声，便躺在地上哭骂着时运不济。

不消片刻，忽有马蹄声自后方传来，周市转头一看，却见十余骑自码头而来，看来是已经处理完城中郡兵，要继续追杀逃出之人。

但看这些人在马上歪歪扭扭，随时快要跌下马背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压根不会骑术。

他们全靠蛮力夹住马腹，双手死死勒住马脖，让马及不舒服，不断摇头摆脑，好几次要将马上之人摔下马背。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向着桓方逃跑方向追去，显然对此人极度重视，周市心头那无名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这一行人很快就追上了正在逃命的桓方等人，不过人数已经从最初的十余起，变成现在的五六骑了；

显然，那些掉队的自然是因为不会骑马掉队了。

而这五六骑也到了极限，看见目标之后又有三人掉下马来。

马蹄声自然引起桓方等人察觉，顿时惊慌不已，但见来人狼狈模样，却又觉得尚可一战。

“郎君还是先行为妙，追击者必不止这五六人……”

那个脱下皮甲，交与桓方的部曲提醒道：

“况且我等远奔疲惫，贼虽狼狈，却体力尚在，若不能迅速拿下，后续追兵衔上，我等危矣。”

“不若留下数人，阻击贼寇……”

桓方摇头：

“此法不可取，分兵而战，兵之大忌……

若不乘此时占优，歼灭来敌，而分兵阻之，不说能否奏效；权且获得一时得脱，若后续贼兵赶至，我等体力更衰，尚能胜否？

不若乘此占优之时，杀敌夺马，才是上策。”

于是也不听部曲还要劝说，反身拔刀，朝来敌迎去，部曲也只得跟上。

来人也没想到这群人还敢反身来战，实在惊了一跳，本就骑术不精，顿时便有一人被抛下马来，摔了腿脚。

桓方等人大喜，加快脚步，几个呼吸，欺身便至那人身前，挥刀就砍。

地上贼人慌忙拔刀抵挡，奈何七八把刀，挡住这个，那个却无法顾及，几声惨叫，便丢了性命。

转眼杀掉一人，桓方士气大震，继续朝后面之人冲去。

后面之人赶紧下马，与后方三人汇合；桓方紧追不舍，双方人马战成一团。

一方人多，一方力弱，两方人马倒是战的旗鼓相当。

但随着时间推移，桓方一方体力欠缺劣势逐渐显露，每次与贼人拼刀之时，都觉得刀要被磕脱手去，就算有时候看到贼人身上，也因为气力不济，而无法破甲。

贼人也发觉桓方等人异状，便也不再拼命，只作游斗，等待后续援军。

桓方八人欲走，他们又立刻粘了上来，并且还抽空刀砍马匹，将之惊走。

如此再三，便这样被拖在了这里，桓方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听从自己部曲先前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