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阳焚天

从密道中跑出后，素娥带着吴刚驾云飞起。

云海在脚下翻滚，热浪扑面而来。

吴刚站在一朵青鸾羽毛化作的云舟上，望着远处那座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宫殿。宫殿通体如黄金铸造，九只三足金乌雕像环绕飞舞，每一扇窗户都在喷吐着火焰。即使相隔千丈，皮肤仍被烤得生疼。

“那就是太阳神宫？“吴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瞬间就被蒸干，“你确定我们要从这里取金乌羽毛？“

素娥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月桂之芯的力量在她体内流转，修复着伤势。但此刻她眉头紧锁：“太阳金乌每千年褪一次羽，新羽三日之内蕴含至阳精华，是解九幽噬心蛊的关键。三日前恰逢金乌换羽期...“

“所以现在羽毛还在神宫里。“吴刚握紧重新变回青铜色的斧头，“怎么进去？扮成送柴火的？“

素娥没理会他的玩笑，从袖中取出一片青羽：“西王母给的通行令，但只能让我们靠近神宫外围。真正的难关是东皇太一，他是...“

“我知道，太阳神将。“吴刚眯起眼睛，瞳孔中映出神宫周围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而且看起来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神宫大门突然洞开，一道金光如长桥般延伸而来，直抵云舟前方。炽热的光辉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持瑶池令者，可入神宫一叙。“

素娥紧张地抓住吴刚的手臂：“小心有诈。“

吴刚却已经踏上金光：“反正都要打，不如省点爬墙的力气。“

金光如实物般承载着两人，自动缩回神宫。穿过大门的瞬间，吴刚感觉像是跳进了熔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地面由某种金色晶体铺就，隔着靴底都能感到滚烫。

大殿尽头，一个身披金乌战甲的高大男子背对他们而立。他脚下伏着九只活生生的三足金乌，见到来人纷纷抬头，十八只眼睛如同小型太阳般刺目。

“西王母派你们来的？“男子——东皇太一转过身来。他的面容如刀削斧刻，双眼完全是两团金色火焰，说话时口鼻间有火星喷溅。

素娥行礼道：“见过东皇神君。我等为解月桂之毒，特来求取金乌新羽。“

东皇太一的目光落在吴刚身上，火焰猛地一涨：“巫族余孽也配登我神宫？“

吴刚还没反应过来，东皇太一已经抬手一挥。九只金乌齐声啼鸣，化作九道金光扑来！

“小心！“素娥急忙捏诀，一道银色光罩瞬间成型。金光撞在光罩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光罩应声而碎，素娥喷出一口银血踉跄后退。

吴刚怒吼一声，斧头横扫。饕餮纹路亮起金光，将扑到近前的两只金乌逼退。但另外七只已经从不同角度袭来，锋利的爪子撕开吴刚后背，鲜血还未流出就被烤焦。

“区区凡人也敢反抗！“东皇太一冷笑，双手结印。整个大殿的地面突然软化，变成翻滚的岩浆，“本君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几时！“

吴刚脚下一空，急忙抓住一块凸起的金砖。素娥则腾空而起，袖中飞出一条银绫缠住殿柱。九只金乌在岩浆上空盘旋，不时俯冲攻击。

“这样下去不行！“吴刚的手臂被高温烤得滋滋作响，“得想办法近身！“

素娥擦去嘴角银血：“我有一法可暂时困住金乌，但之后...“

“别废话，快！“

素娥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她的白发无风自动，皮肤逐渐变得透明，体内骨骼和血管清晰可见——全部是银白色的。

“寒月葬！“

最后一个印诀完成，素娥整个人爆发出刺目银光。光芒所到之处，岩浆瞬间凝固，空气中的热浪化作冰晶簌簌落下。九只金乌发出痛苦的哀鸣，体表火焰被硬生生压回体内，变成九只冰雕坠落。

东皇太一终于变色：“月宫禁术？你疯了！这样你自己也会...“

素娥已经说不出话，她的身体从脚部开始结晶化，很快半个身子都变成了冰雕。她用最后的力量指向大殿后方一扇小门：“金...羽...库...“

话音刚落，她彻底化作一尊冰雕，从空中坠落。吴刚纵身接住，发现素娥仅剩面部还有一丝生气，眼中含着未落的泪。

“坚持住！“吴刚将她轻轻放在一块未融化的金砖上，转身冲向那扇小门。

东皇太一怒喝一声，亲自阻拦。他双手一合，九轮微型太阳在身后浮现，每一轮都散发着毁灭性的高温：“擅闯金羽库者，死！“

吴刚不避不让，斧头直劈。饕餮纹路疯狂蠕动，斧刃延伸出三尺金光。第一轮小太阳被劈成两半，爆炸的冲击波将吴刚掀飞，重重撞在殿柱上。

“噗！“他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一片焦黑。但更糟的是，右臂上的黑色树纹突然活了过来，如毒蛇般向肩膀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生出黑色鳞片，指甲变长变尖，成了利爪。

东皇太一见状大笑：“原来如此！你不仅是巫族余孽，还是罗睺选中的容器！“

“闭嘴！“吴刚怒吼着再次冲上。这次他不再防御，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斧头劈开第二轮、第三轮小太阳，每次爆炸都在他身上留下可怖的烧伤。但魔化的右臂却越来越强，甚至能徒手抓住飞来的太阳真火！

第四轮小太阳被魔爪捏碎时，东皇太一终于后退半步：“不可能！便是大巫也不可能徒手接太阳真精！“

吴刚没有回答，他的意识正被两种力量撕扯——月桂之芯的清凉与魔气的灼热。唯一支撑他前进的，是躺在不远处渐渐被高温融化的素娥冰雕。

“为了...素娥！“

当最后三轮小太阳同时袭来时，吴刚做了一个让东皇太一瞠目结舌的动作——他将斧头狠狠刺入自己魔化的右臂！

银色的月桂精华与黑色的魔血同时喷溅，浇在斧面上。饕餮纹路发出痛苦与愉悦交织的咆哮，斧身金光暴涨十丈！

“开天辟地！“

吴刚用尽全身力气挥出这一斧。金光如天河倒悬，所过之处三轮小太阳无声湮灭，余波直接劈开东皇太一的护体神光，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你竟能伤我...“东皇太一踉跄后退，金血洒在滚烫的地面上滋滋作响，“这斧法...是后土亲传！“

吴刚拄着斧头喘息，魔化已经蔓延到右肩，半边脸都爬满了黑鳞：“让开...我只取一羽...“

东皇太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带着几分悲凉：“有趣！当真有趣！西王母那老狐狸，竟把你也算进棋局！“

他勉强站直身体，挥手打开金羽库大门：“取吧！本君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棋子最后能翻出什么浪来！“

吴刚警惕地盯着他，慢慢挪向金羽库。库内中央悬浮着一根三尺长的金色羽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神宫其他地方的暴烈截然不同。

就在他即将触及金羽的瞬间，一道银光突然从殿外射来，精准地打在金羽上，将其击飞！

“多谢二位辛苦破阵。“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吴刚猛地回头，只见二郎神杨戬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三尖两刃枪挑着那根金羽，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本君就笑纳了。“

东皇太一怒极反笑：“好好好！今日我太阳神宫成了菜市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撒野！“

他猛地拍击胸口伤口，喷出一口金血。血液在空中化作九道金符，整个神宫顿时轰鸣震动，所有出口同时封闭。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吴刚却顾不上这些，他眼中只有二郎神枪尖上的金羽：“还给我！“

魔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二郎神，却被三尖两刃枪轻松格挡。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吴刚因伤势过重渐落下风。就在二郎神枪尖即将刺入他咽喉时，一道微弱的银光突然从素娥残存的冰雕中射出，干扰了二郎神的视线。

吴刚抓住机会，魔爪狠狠拍在二郎神胸口。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掌竟然结结实实击中了！二郎神倒飞出去，金羽脱手。

“快...走...“素娥的传音如风中残烛，“他用...分身...“

吴刚恍然大悟，抓起金羽冲向素娥。东皇太一和二郎神本尊随时可能赶到，必须立刻离开！

就在他抱起素娥冰雕的瞬间，二郎神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心西王母...月桂之芯有诈...“

吴刚一愣，但已无暇多想。他掏出青鸾羽毛捏碎，一道青光包裹着两人冲出正在崩塌的神宫......

云海之上，吴刚检查着怀中的金羽和素娥。冰雕已经开始融化，素娥的面容渐渐清晰，但眼睛仍然紧闭。更糟的是，他右半身的魔化正在加速，鳞片已经覆盖到脖颈。

远处，太阳神宫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九道金光直冲霄汉。东皇太一愤怒的咆哮即使在这里也清晰可闻：

“巫族小子！记住今日之败！待本君出关，必报此仇！“

吴刚苦笑着看向下一个目的地——地心炎髓所在的九幽入口。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还没拿到炎髓就会彻底魔化。

就在这时，素娥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斧...中...血...“

吴刚连忙取出斧头，发现斧面上的饕餮纹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女子侧脸，正怜悯地注视着他。

“后土...娘娘？“他试探着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但一滴晶莹的血珠从斧面渗出，恰好落在吴刚魔化的右臂上。

“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血珠接触的部位，黑鳞如遇骄阳的积雪般消融，露出原本的皮肤。但这个过程痛苦至极，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刷子刮他的骨头。

当痛苦稍减，吴刚发现约有三成魔化被逆转了。而斧面上的女子面容也模糊了许多，似乎消耗很大。

“原来...如此...“他喘着粗气，将素娥抱得更紧，“下一站...九幽...“

云舟划过天际，向着大地上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飞去。在他们身后，太阳神宫缓缓沉入云海，而谁也没注意到，一根金色的羽毛正悄悄粘在吴刚的斧头上，散发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