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料之外的报酬

凌厉的风雪，如同野兽痛苦的嚎叫，席卷在山林。

女人坐在火炉旁取暖，时不时望向雪白一片的窗外，神情彷徨，两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依偎在她旁边，嬉笑地玩闹着。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黑发的女孩默默地蜷缩着身子，她的身上只披着褴褛的布衣，消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忍受寒冷的气温。

“砰砰砰。”

摇摇欲坠的木门传来敲门声。

女人走上前缓缓推开一道门缝，从狭窄的门缝中她看到了半张满是血迹的面孔，立马惊叫着就要关上门。

但是。

一只裹着手套的大手先一步抓住门板，拦下了她的举动。

“是我。”

在呜咽一般的寒冷雪风中，响起微微沙哑的男声。

艾登用力拉开门，将风雪连同身上残余的血腥气息一齐灌入屋内。

“把门关上雇佣兵！你是要冻死我们吗？！”

女人尖叫着大喊，男孩们从后面抱住她的双腿，害怕地从她背后窥探着眼前高大的黑发青年，尤其是他手上拎着的那样东西。

艾登瞥了一眼躲在阴影中的男孩，把手里提着的断首丢在了门口的雪地上，接着走进木屋关上门。

艾登用手抹了抹脸上擦不干的血迹，依然有些难以适应忽然狭隘的视野：“我杀死了抓走你丈夫的怪物，把报酬给我。”

即使隐约猜到了答案，女人还是用渴求一般的语气向他问道：“我的丈夫呢？”

“死了。”

从雇佣兵嘴里吐出的词语，远比屋外的风雪更加冰冷。屋内的气氛顿时冻结，女人的面孔逐渐变得扭曲，在冷冽的空气中僵硬成尸体一般的表情。

“我的报酬呢？”

艾登无意顾及她的情绪，多年的雇佣兵生涯早已让他变得铁石心肠。

更何况......

他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除了痛觉他什么都感应不到。

艾登的声音像是将女人重新唤醒，她那张并不年轻的面孔立马变得面目可憎，眼睛里只闪烁着无穷的仇恨，好似要把艾登生吞了一般。

她激动地推搡着艾登，想要将他赶出房间：“报酬？没有报酬！你这个无能的骗子，你根本没有把我的丈夫带回来！”

但是，雇佣兵并不吃乡野村妇的这套胡搅蛮缠。

“报酬！”

艾登一拳砸在墙壁上，剧烈的撞击声吓得女人立刻停下了声音，但她身后的孩子们却反而哭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收敛了几分厉色。

“你花钱雇佣我来找回失踪的丈夫，但你的丈夫已经被怪物抓住杀死了，我赔上一只眼睛把怪物杀了，委托到此为止。”艾登指着自己的左眼，语气冰冷得像是随时都会拔剑。

“所以事情很简单，我不管你手里还有多少钱，也不管你那该死的丈夫是怎么会被狼人抓走，把我应得的报酬给我。”

女人抱着男孩们颤抖着、本能地慢慢向角落后退，远离暴躁的雇佣兵，她眼中的憎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报酬...报酬......”

女人的神情变得惶恐不安，彻底无法冷静下来，她哆嗦着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几枚铜币丢向艾登，然后又从里面抓出几块又黑又硬的干面包丢过来。

女人的表情几乎就要失控，像是随时要哭出来：“这些...只有这些了！”

艾登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没想过自己雇佣兵生涯最大的一次失误竟然会栽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赔上一只眼睛，却只能得到可笑一般的低廉报酬。

该死的狼人。

他再一次在心底咒骂起一切的源头，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高等魔物。

像是被艾登冷峻的表情吓到，女人慌张地用目光搜寻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视野里只有家徒四壁的穷困景象，似乎找不到东西去止住雇佣兵的怒火。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放过我？

就在女人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角落里的女孩。

她的眼神瞬间一亮，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女人冲上去一把抓住女孩纤细到好似稍稍用力就会被掰断的手臂。

“她！把她给你！”

女人脸上的表情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她强拉着女孩把她推到艾登身上，动作粗鲁激动。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登皱起眉毛，把摔倒在身上的女孩随手扶了起来，“我要一个小女孩有什么用？”

“把她带走！就是因为她我的丈夫才会被怪物杀死的！”女人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声音尖锐刺耳，“走，走！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眼前的这场闹剧让艾登心累，他不想和女人再纠缠，弯腰拾起地上的铜币和面包，收好少的可怜的报酬，准备离开小屋。

“算了，看你也拿不出多余的钱，这次算我倒霉吧。”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这趟委托能赚多少钱，只是意外遭遇的强敌和受伤让他心情很差，想要多索要些。

艾登推开门，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叫人浑身一颤。没想到的是，女人竟追了上来粗暴地把女孩推向艾登。

“把她带走，我不要这个赔钱的货色！”

“什么？”

艾登下意识地接住女孩，正要询问却看到木屋的大门已经被女人狠狠地关上。

这算什么？

艾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孔。

那是一张消瘦、没有一点生机的面庞，眼神无光，嘴唇干涸，看起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艾登试着和她交流：“喂，你还好吗？”

女孩毫无反应，紧闭着嘴唇，但艾登能感受到怀中纤细的身躯正在不停地颤抖着，艰难地抵御着寒风的侵袭。他抬头看了一眼木屋，女人似乎没有后悔的迹象，简直像是抛弃累赘一般迫不及待地把她丢给自己。

说实话，艾登有些生气。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可以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而现在，怀中的女孩却像是惹人嫌弃的垃圾一样被她的母亲随手丢给他，这一点实在让人无法平静。

不该是这样的。

艾登低头看向女孩，像是看到多年前被遗弃在孤儿院的自己。将女孩冰冷纤细的小手握在掌心，他露出认真的表情，轻声地在她耳畔低语。

“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比谁都幸福地活下去。”

冰冷刺骨的寒风中，女孩的眼神好像忽然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