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镜中世界

牧远猛地转身，齐娜站在303教室门口，月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手中的铜镜已经拼合了大半，只有右上角还缺一块碎片。镜面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映出牧远惊愕的脸。

“李卫，你...“牧远看向身后的室友，后者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

“别怪他。“齐娜缓步走进教室，白色连衣裙在月光下如同裹尸布，“他只是被镜灵暂时附体了，用来引你上钩的小把戏。“

牧远的手悄悄伸向背包里的铜钱剑：“短信是你发的？“

“聪明。“齐娜轻笑，手指轻抚铜镜边缘，“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收集碎片，所以...主动给你个机会。“

烛光突然剧烈摇晃，教室温度骤降。牧远看到李卫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把李卫怎么了？“牧远厉声问。

“只是借他用用。“齐娜走到牧远面前，铜镜几乎贴到他脸上，“看，多美的镜子啊。它能映照出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秘密。“

牧远强迫自己不与镜中对视：“你想要什么？“

“合作。“齐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牧远，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像那些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加入我们，七月十五之后，你将获得超乎想象的力量。“

牧远冷笑：“帮你释放万侍郎养的百鬼？做梦。“

齐娜的表情瞬间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猛地将铜镜对准牧远，“那就进去陪他吧！“

镜面突然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牧远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像是被拉长又压缩，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最后一眼，他看到李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齐娜冷笑着将铜镜转向窗户——那里，孟思瑶和林如可正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不——“牧远的呼喊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

冰冷。这是牧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上，天空呈现不自然的暗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悬在头顶。

“这是...镜中世界？“牧远挣扎着站起来，环顾四周。旷野上散落着残破的墓碑，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古代城池的轮廓。

他检查了一下背包，幸好法器都在。铜钱剑、符咒、糯米...甚至那本《阳历决》也安然无恙。牧远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毫无准备。

一阵阴风吹过，带来低沉的呜咽声。牧远警觉地转身，看到旷野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有老有少，共同点是都带着痛苦的表情，漫无目的地游荡。

“被铜镜吞噬的灵魂...“牧远喃喃自语。爷爷曾说过，某些强大的法器能自成一方小世界，囚禁被它吞噬的生命。

牧远决定向城池方向前进。既然这是万侍郎的铜镜，那么城池很可能是根据他的记忆构建的。走了一程，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喊杀声。牧远躲到一块墓碑后，看到一队明朝官兵正在追杀几个百姓，刀光剑影中，鲜血染红了土地。

“记忆片段...“牧远观察着。这些影像如同全息投影般真实，却又无法互动。当一名官兵骑马冲向他时，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他只是个幽灵。

继续前行，牧远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在密室中摆弄人骨；同一个男子跪在祭坛前，向一团黑影献祭活人；最后是刑场，男子被五花大绑，刽子手举起鬼头刀...

“万侍郎的生平。“牧远明白了。这些碎片展示了他如何从官员堕落为邪修，最后被处决的过程。

城池越来越近，牧远发现这是一座缩小版的明代城市，城门上挂着“万府“的牌匾。城内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招牌的吱呀声。循着直觉，牧远来到城中心的府邸，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府内灯火通明，却依然寂静得可怕。牧远穿过一道道回廊，最终停在一间密室前。门缝下透出微弱的绿光，里面传来低沉的诵经声。

牧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密室中央是一个血池，池边站着万侍郎！他穿着官服，面容与刑场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正将一本古书投入血池。更可怕的是，血池中浮沉着数十具尸体，有老有少，应该就是被灭门的万氏族人。

“以亲族之血，铸不朽之魂...“万侍郎喃喃自语，“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吾魂归来，血债血偿！“

牧远瞬间明白了——万侍郎死前用全族性命下了诅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复活报仇！而铜镜，就是承载这个诅咒的法器。

突然，万侍郎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向牧远所在的位置：“谁在那里？“

牧远心头一震。不可能！这只是记忆投影，不应该能感知到他...

“闯入者...“万侍郎的声音变得扭曲，面容开始融化，变成一滩蠕动的血肉，“留下来...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整个密室开始扭曲，墙壁渗出鲜血，地面长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向牧远的脚踝。牧远这才惊觉——这不是单纯的记忆投影，而是万侍郎残留的意识体！铜镜世界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他几乎无所不能。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牧远迅速结印，铜钱剑泛起金光，斩断抓来的鬼手。但更多的鬼手从四面八方涌来，血池沸腾，万侍郎的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变成一具巨大的骷髅，眼窝中燃烧着绿色火焰。

“新鲜的灵魂...正好补充我的力量！“骷髅万侍郎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吸力传来，牧远感到自己的魂魄几乎要被扯出体外！

危急关头，牧远突然想起《阳历决》中记载的“定魂咒“。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铜钱剑上：“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定！“

铜钱剑爆发刺目金光，形成一个保护罩暂时阻挡了吸力。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万侍郎的骷髅身躯正在不断膨胀，几乎撑破密室。

“必须找到这个世界的关键点...“牧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血池中的古书上。那本书的封面赫然是《阴冥录》——与他的《阳历决》相对的邪道秘籍！

“原来如此...“牧远恍然大悟。铜镜世界的核心就是这本《阴冥录》，只要破坏它，就能瓦解这个幻境！

但血池周围环绕着强大的阴气，直接靠近无异于自杀。牧远迅速翻动《阳历决》，寻找破解之法。书页自动停在一幅复杂的阵图上——“阳炎破界阵“。

“需要强大的阳火...“牧远苦笑。在这个阴气弥漫的世界，去哪找阳火？

就在这时，密室顶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束金光如利剑般刺入！牧远抬头，隐约看到裂缝外有两个人影——孟思瑶和林如可！

“牧远！“孟思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坚持住！我们来找你了！“

金光越来越强，隐约形成一条通路。牧远瞬间明白了——孟思瑶在外面用她的阳火试图打开通道！

“足够了！“牧远抓住机会，迅速在地上画出阳炎破界阵的图案，然后将铜钱剑插入阵眼，“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阳炎破界，万邪俱灭——开！“

阵法启动，铜钱剑上的金光与孟思瑶的阳火呼应，形成一道火柱直冲血池。《阴冥录》在火焰中剧烈燃烧，万侍郎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不——！“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墙壁融化，地面开裂。牧远冲向金光通道，身后是万侍郎不甘的咆哮：“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你们阻止不了我...！“

金光吞没了一切...

......

牧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303教室的地板上。孟思瑶和林如可跪在他身边，满脸焦急。窗外已是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你终于醒了！“孟思瑶一把抱住他，又立刻红着脸松开，“我们差点以为...“

林如可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在镜子里呆了整整六个小时。“

牧远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齐娜和李卫呢？“

“跑了。“孟思瑶咬牙切齿，“我们赶到时正好看到你被吸进镜子，齐娜还想对我们下手，但我的护身符突然爆发出强光，把她吓退了。“

“李卫学长...“林如可犹豫地说，“他被附身的状态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鬼上身。“

牧远想起镜中世界的经历，脸色凝重：“因为附在他身上的是万侍郎的一缕分魂。齐娜收集铜镜碎片，就是为了逐步唤醒万侍郎的意识。“

“我们得阻止她。“孟思瑶坚定地说，“还差最后一块碎片，对吧？“

牧远点点头，看向教室角落——那面铜镜静静地躺在那里，右上角依然缺失一块。但与前几日不同，镜面现在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破碎。

“我的阳炎破界阵重创了它。“牧远解释道，“短时间内齐娜无法再利用它作恶。但...“

“但七月十五快到了。“林如可轻声说，“我能感觉到，校园里的阴气一天比一天重。“

三人沉默下来。阳光渐渐充满教室，却驱不散他们心头的阴影。

牧远突然想起什么：“孟思瑶，你是怎么打开通道的？《阳历决》记载，只有极其强大的阳火才能穿透镜中世界。“

孟思瑶晃了晃手腕上的朱砂手链：“奶奶留给我的。危急时刻我扯断了它，里面的朱砂粉燃烧起来，形成了那条通道。“

牧远肃然起敬。那手链不仅是护身符，更是一件强大的法器，而孟思瑶毫不犹豫地毁了它来救自己。

“谢谢。“他轻声说。

孟思瑶别过脸去，耳根微红：“少废话。现在怎么办？“

“首先，封印这面铜镜。“牧远从包里取出红线，“然后找到李卫，他被万侍郎的分魂附体，时间久了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一块碎片...“林如可突然皱眉，“我有个感觉，它不在校园里了。“

“什么意思？“孟思瑶问。

林如可闭上眼睛，手指轻轻触碰铜镜：“我看到...一个地下室，有很多古董...碎片被放在一个玻璃柜里...“

牧远和孟思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文物局！“

“万氏墓群出土的文物都存放在那里。“牧远迅速分析，“如果最后一块碎片一直没被齐娜找到，很可能是因为它在官方保管下。“

孟思瑶已经掏出手机：“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历史系要做课题，需要查看万氏墓群的出土文物。“

“你爸会同意？“牧远怀疑地问。

“当然不会。“孟思瑶狡黠地笑了，“所以我得撒个娇，再威胁告诉他秘书收礼的事。“

牧远哭笑不得。这个副市长千金，真是把特权玩出了新高度。

三人小心地将铜镜用红布包裹，贴上符咒，藏在了教学楼一处隐蔽的储物柜里。离开时，牧远回头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心中五味杂陈。

在镜中世界，他不仅看到了万侍郎的记忆，还隐约捕捉到一些奇怪的画面——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面容模糊，却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最奇怪的是，那女子的轮廓与孟思瑶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孟思瑶注意到他的目光。

牧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可能低估了这件事的复杂性。“

“怎么说？“

“万侍郎、齐娜家族、通灵林家...“牧远深吸一口气，“还有你的奶奶，我爷爷...这些看似分散的点，可能早在几百年前就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了。“

孟思瑶若有所思：“而我们现在，就站在这条线的末端。“

林如可突然打了个寒颤：“我感觉到...李卫学长在某个很冷的地方...他在呼唤帮助...“

“能定位吗？“牧远立刻问。

林如可摇头：“太模糊了。但有一个词不断重复...'音乐'...“

“音乐楼！“孟思瑶脱口而出，“上次出事的地方！“

三人立刻改变方向，向音乐楼奔去。清晨的校园几乎没有人影，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广场上回响。牧远边跑边检查所剩不多的法器，心中暗自祈祷还来得及救回李卫。

音乐楼的大门紧锁，但侧门的锁又一次被破坏了。牧远打头阵，轻手轻脚地沿着昏暗的走廊前进。琴房区域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那里...“林如可指向最里面的一间琴房，“阴气最重。“

牧远示意两人后退，自己慢慢推开琴房门——

李卫背对着门坐在钢琴前，一动不动。琴房内温度极低，窗户上结满了冰花，钢琴表面覆盖着一层白霜。

“李卫？“牧远轻声呼唤。

钢琴前的背影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李卫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们来了...正好...祭品...不够...“

“离开他的身体！“牧远厉声道，同时从包里抓出一把糯米。

“李卫“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这具躯体...已经是我的了...七月十五...他将成为第一个祭品...“

孟思瑶突然冲上前：“李卫！醒一醒！你不是一直想请齐娜吃饭吗？她答应你了！“

“李卫“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黑色眼珠中闪过一丝挣扎：“齐...娜...“

“就是现在！“牧远将糯米撒向“李卫“，同时甩出一张符咒贴在他额头上。

“李卫“发出痛苦的嚎叫，一团黑气从他七窍中渗出，在空中凝聚成万侍郎模糊的脸：“你们...阻止不了...百鬼夜行...“

黑气猛地冲向窗户，穿透玻璃消失了。李卫的身体软软倒下，被牧远一把接住。

“他怎么样？“孟思瑶焦急地问。

牧远探了探李卫的脉搏：“还活着，但阳气虚弱，需要静养。“

林如可突然指着钢琴：“你们看！“

钢琴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用冰霜写成的字：「七月十五，血月当空，百鬼夜行，无人幸免」

字迹慢慢融化，如同无声的威胁。三人沉默不语，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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