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伊文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摸到晚上丢在枕边的怀表，瞥到上面的斑驳血痕，猛然一个激灵，直直的坐了起来。
待看到眼前的阁楼环境，才微微一怔，哑然失笑。
“菲尔斯先生，该吃早餐了。”门外传来艾琳的声音。
“好的，艾琳，我马上就来，你先下去。”
“好的。”
听着艾琳下楼的脚步声，伊文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开始穿衣下楼。
简单的洗涮后，伊文来到了餐厅，看到艾德里娜和孩子们已坐在餐桌旁等待已久。
“早上好。”伊文尴尬地打着招呼。
“菲尔斯先生，不早了，我们都忙活了一个早晨。”凯文板着脸，一边倒着指头，一边道，“除草、捉虫、洗衣……还去镇上领到了好心人捐赠的面包。”
他原本还只是想嘲弄一下，却越说越生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每个人都在忙，这个新来的教书匠却还在懒睡觉，而一想到下午还要上那无聊的识字课，他更是一肚子火。
“凯文，吃你的饭。”玛丽舀了一勺清汤寡水的黑麦粥甩到他碗里，又扬起了大勺，“菲尔斯先生可不用做这些事，再乱说小心我揍你。”
虽说找人分担工作的期望落空，可艾德里娜已经拿定了主意，玛丽也只能接受现实。
并且要坚决维护艾德里娜的立场，省得老太婆被这些混小子气出病来。
凯文不情不愿地扯过一块黑面包，咬牙切齿的吃了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如果调皮，你就狠狠的教训，像玛丽一样。”艾德里娜朝着伊文温言道。
伊文点了点头，随声应和着，与这些孩子们五点半就要起床劳动相比，他确实有点不像话。
不过，瞧见凯文那气鼓鼓的模样，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促狭劲儿。
趁着少年目光扫来，不动声色地快速挑了挑眉，嘴角一勾，冲凯文做了个极尽得意的笑脸。
凯文黝黑的脸顿时泛起一层青绿，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玛丽，又狠狠瞪了伊文一眼，闷头喝粥。
吃过饭，男孩需要出去拾荒，女孩需要整理内务、做手工，孩子们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伊文则是循着灵性之光的指引，来到了前院的凉亭。
凉亭里堆放着的杂物大都是孩子们在外面捡回来的废品，让伊文意外的是在废纸堆里居然还一个用纸皮搭成的小窝。
小窝里摆放了两个缝合好，却仍显得破坏的布娃娃。
“帮我去抢地盘。”身后传来凯文硬邦邦的声音。
出门时，看到新来的教书匠在凉亭里无所事事的转悠，想起早上的事，他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伊文微微一笑：“我这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都能倒，哪里能帮你抢盘。如果你要想学习认字，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忙。”
凯文脸色一僵，丢下一句“胆小鬼”，愤愤离去。
伊文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到了四根支撑凉亭的石柱上被风蚀的浪花纹路，瞳孔开始闪现丝丝银芒。
每次使用窥秘之眼，伊文都仿若灵魂被拽离现实的错位感。
这不仅仅是精神力持续消耗的原因，还有思维在这过程中被强行拆解、重组。
那种滋味，好似有人蛮横地往他脑内疯狂填塞海量信息，还迫使这些信息自行飞速运转、分析。
这般高强度的脑力压榨，常让他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慎就会精神分裂。
一番摸索尝试后，他发现自己单次使用窥秘之眼，极限时长也就三十秒上下。
紧接着精神力便会枯竭，窥秘之眼自动停止。
然后就是长达几分钟的头晕目眩。
至于打斗中，这个时长还会无限缩短，使用时必须慎重。
可这一次，即便得获得头晕目眩的后遗症，他也没分析出什么来。
没有能量波动，精神力也感知不到，怎么才能与灵性之光的共鸣点？
灵性……梦？
伊文脑海中浮现前世看过心理学大师荣格的著作，突然有所触动。
灵性——梦——这两者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梦可以说是潜意识里灵性的呢喃，是灵性的信使，让灵魂脱离现实桎梏，感悟到灵性之光。
而良知符文，本就是灵魂深处最纯粹的烙印，是本心坚守于灵韵层面的凝形，更是执念在灵性维度的具现化。
那与良知符文共鸣的灵性之光，能不能通过梦搭建起沟通的桥梁呢？
想到这里，伊文瞥了一眼杂物堆的不知是谁搭建的小窝，躺下去的同时顺手扯过几张纸箱皮给自己盖上。
“做个好梦吧！刚好还没睡饱。”
于是，当凯文那三个男孩回来时，就看到了这气人的一幕。
这个庄园里，所有人在为了一口饱饭，拼死拼活地奔波。
这令人讨厌的教书匠却躺得四仰八叉，睡得像头没心没肺的死猪。
“什么事都不做，吃的还不少。”凯文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西蒙也涨红了脸，嗡声嗡气地道：“把他赶走，我们才不需认什么字。”
“你们挨得住玛丽大婶的大勺？”吉米给当头一瓢冷水浇下，令两人面面相觑。
吉米狡黠一笑，道：“就说他教得糟糕透顶，我们一个字都听不懂，让艾德里娜亲自动手把这教书匠撵走！”
“还是你鬼主意多。”凯文重重地拍了一下吉米肩膀，一脸赞赏。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伊文·菲尔斯下午的第一堂课，特意请了艾德里娜和玛丽坐镇。
期间表现了出色的耐心和温文尔雅的态度，让他们捣乱的算盘落空。
……
第一天的课业任务完成，当艾德里娜领着众小孩离开阁楼里隔出来的教室，伊文不禁揉了揉眉心，暗叹了一口气。
他毕竟没有在这个世界受过系统的教育，所谓的教学不过只是一个枯燥的知识灌输过程。
而这些孩子们又都是零基础，且缺乏主观能动性，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但也就只能这样，反正伊文也没打算真拿工资，尽人事吧！
能学进去自然是最好，真要学不进也没打算强求。
毕竟在这个阶级固化严重的社会，他也不觉得多识几个字真的能改变底层人的命运。
想通了这些，伊文反倒是轻松许多，脑海里浮现自己正事。
那是上午在凉亭做的一个梦——清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