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珠还凝在八宝斋的幌旗上,南宫清玥的冰轿已停在芸姑绣庄前。晨雾裹着炊饼香漫过朱雀街,老孙头甩面团的声响混着药铺捣药声,奏响市井独有的晨曲。
“姑娘且看这月华纱。“芸姑指尖掠过流光溢彩的缎面,金线暗绣的星轨在朝阳下若隐若现,“用南海鲛人泪浸过,最配南宫家的冰肌......“
话音未落,货郎担子的铜铃突兀响起。蒙着灰布的男子佝偻着背,竹筐里胭脂盒碰撞声清脆得不寻常。小豆子突然从药铺窜出,冲着冰轿疯狂比划,唇语读作:“香...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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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寒蹲在茶棚灶前添柴,烧火棍突然烫得握不住。火星迸溅处,地砖缝隙渗出黑雾,凝成慕容家暗纹。老茶头紫砂壶嘴腾起白气,在柜台拼出“危“字卦象。
“上好的螺子黛!“货郎掀开灰布,胭脂盒里飞出赤红粉末。南宫清玥的步摇骤响,冰魄剑气冻住毒粉,却见那粉末遇冰竟燃起幽蓝鬼火。芸姑甩出金线星纹帕裹住火苗,帕面焦痕恰是魔界血咒。
“小心!“林墨寒抄起烧火棍横扫,灶中地火顺着棍身窜出火龙。货郎面具被燎去半边,露出爬满蛊虫的半张脸——正是试剑大会失踪的执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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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掌柜的铜秤突然失衡,朱砂洒在“悬壶济世“匾额上,竟渗出血迹。小豆子冲进货郎担子翻找,掏出的不是胭脂,而是刻着星纹的青铜铃。铃声荡开时,整条街的水井同时沸腾,蒸腾的水汽在空中凝成三百童魂。
南宫清玥剑尖轻挑,月华纱漫天飞舞,金线星轨结成困魔阵。货郎四肢突然反折,脊背爆出骨刺,慕容家徽在骨刺根部幽幽发亮。林墨寒的烧火棍插入青砖缝隙,地火顺着星纹蔓延,将货郎钉死在阵眼。
“倒是小瞧了这烧火棍。“老茶头泼出隔夜茶,浇熄最后一缕鬼火。茶渍在青砖上蜿蜒,拼出“情劫至“三个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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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乱平息时,芸姑正捻着焦糊的金线蹙眉:“可惜了这南海鲛绡。“忽然瞥见南宫清玥耳后微红——少女的冰魄剑穗不知何时缠上了半截烧焦的布条,正是林墨寒的衣襟碎片。
“年轻真好啊。“绣娘们倚窗轻笑,手中月华纱故意抖出星河般的涟漪。药铺那头突然传来铜盆坠地声,掌柜盯着货郎残尸的断指,那指尖茧子的位置,分明与失踪的弟子分毫不差。
林墨寒蹲身翻检竹筐,烧毁的布料中忽飘出鸢尾花粉,沾袖即渗入肌肤。他正要抬手嗅闻,却被南宫清玥的冰绫缠住手腕:“慕容家的'相思烬',沾者三日蚀心。“
茶棚阴影里,慕容昭的折扇轻叩窗棂,扇面“悬壶济世“四字正对药铺匾额。他弹指将半枚冰晶射入水井,井底青铜匣上的星纹骤然发亮。
晨雾被厮杀声搅碎时,卖炊饼的老孙头正将面团摔进油锅。金黄的油花溅到“李记布庄“的幌子上,烫穿了昨夜芸姑新绣的牡丹纹样。药铺掌柜抄起捣药杵冲出店门,却见货郎残尸的指缝间钻出赤色蛊虫,正顺着青砖缝隙往水井里钻。
“接着!“小豆子抛来艾草捆,掌柜反手点燃掷向井口。浓烟中忽现星芒,南宫清玥的冰魄剑气冻住蛊虫,却见冰层下的蛊虫腹部亮起慕容家徽,竟将寒冰融成毒水。
“这毒沾不得!“林墨寒拽过街边染坊晾晒的靛蓝布匹裹住井口,烧火棍捅入地缝引动地火。火焰腾起的刹那,布匹上的扎染纹路突然化作星图,与云海秘境的地脉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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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斋二楼珠帘轻响,慕容昭的折扇挑开一道缝隙。他望着在烟火中穿梭的林墨寒,指尖弹落香灰。朱雀街七十二家店铺的幌子突然无风自动,幌绳上系的铜铃齐声尖啸。
“快捂耳!“老茶头紫砂壶嘴喷出茶雾,在空中凝成隔音结界。南宫清玥的步摇却在此刻迸裂,九鸾离髻飞旋,缺失的冰晶处涌出前世记忆——三百年前的同个街角,玄衣魔尊也曾用靛蓝布匹封印过同样的蛊毒。
林墨寒胸口的星纹突然发烫,烧火棍脱手飞入染缸。靛青染料沸腾如熔岩,将蛊虫炼成颗颗血珠。血珠滚落处,青砖上浮现三百童魂的哭脸,每张脸都映着林墨寒的轮廓。
“原来你就是阵眼...“南宫清玥的冰魄剑穗突然缠紧他手腕,剑气扫过之处,童魂哭脸化作星尘。她指尖抚过剑穗上焦黑的布条,恍惚看见前世魔尊腕间同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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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后院传来瓦罐碎裂声,小豆子跌坐在地,面前三百个药坛同时渗出黑血。血线顺着地砖缝隙游走,在街心汇成慕容家徽。百里红妆的赤炎鞭破空抽来,火焰却反被血阵吞噬。
“用这个!“芸姑掷出月华纱,金线星轨困住血阵。南宫清玥咬破指尖,血珠滴入星轨节点,整个朱雀街的地面突然透明如镜——下方竟是云海秘境的倒影,三百冰棺在熔岩中沉浮。
林墨寒的烧火棍突然自行舞动,棍梢地火在空中绘出情冢方位。慕容昭的折扇应声碎裂,九根扇骨化作毒蛇扑向阵眼。茶棚里老茶头摔碎第七只茶壶,瓷片如星子钉住蛇头。
“破!“南宫清玥的冰魄剑刺入地脉,剑气顺着星纹直抵云海。秘境中的混沌钟突然自鸣,钟声震碎七十二家店铺的幌绳铜铃。缺失的铃舌从星儿破碗中飞出,正嵌入青铜铃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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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声钟鸣消散时,朱雀街的青砖已尽数龟裂。南宫清玥的白裙染满靛青与血污,林墨寒的烧火棍断作三截,其中一截正插在慕容昭的虚影心口。
“你终究不是他...“慕容昭的残魂望着林墨寒胸前的星纹轻笑,消散前弹指将半枚冰晶射入染缸。靛青染料突然凝成玄冰,内里封着三百年前的婚书残页。
南宫清玥伸手触碰冰面的刹那,冰魄剑穗突然断裂。串着剑穗的鲛人泪滚落在地,映出她前世身着嫁衣自刎的画面。林墨寒拾起泪珠,星纹与泪光共鸣处,浮现出云海秘境深处的冰棺——棺中女子竟与南宫清玥容貌无二。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老茶头用茶梗蘸着毒血,在龟甲上画出情冢全貌,“你们俩的因果,三百年前就种下了。“
染坊的靛青大缸突然炸裂,毒液混着冰晶喷溅如雨。南宫清玥旋身甩出月华纱,金线星轨在空中织成穹顶,却见毒液蚀穿绸缎,将星轨染成狰狞的血色。林墨寒一把扯过街边肉铺的油毡布扑上去,布料上的陈年油垢遇毒竟燃起幽蓝磷火。
“蹲下!“他揽住南宫清玥的腰滚向茶棚,身后货郎的残尸突然膨胀成肉球。慕容昭的冷笑从肉球中传出:“这份聘礼,南宫姑娘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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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球炸开的瞬间,朱雀街七十二口井同时喷出黑雾。药铺掌柜的铜秤飞旋着绞碎毒雾,秤砣上“公平“二字亮如烈日。小豆子突然跃上染坊晾杆,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星纹——竟与林墨寒的胎记互为镜像!
“星轨逆转!“他嘶吼着将药杵插入心口,鲜血顺着星纹灌入地脉。整条街的青砖浮空倒转,露出背面刻满的婚书残句。南宫清玥的冰魄剑突然脱手,剑尖刺入肉球核心,挑出半枚沾血的冰晶步摇。
“还给我!“她指尖刚触及步摇,三百年前的记忆便如毒蛇噬心——大婚当日,正是自己亲手将这枚步摇刺入魔尊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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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寒的烧火棍突然发出龙吟,地火凝成赤链缠住南宫清玥的手腕。火焰与冰魄剑气相撞,炸开的冰火雨中浮现云海秘境的虚影。百里红妆的赤炎鞭趁机卷走步摇,火舌舔过冰晶时,映出慕容昭在秘境中操纵三百冰棺的场景。
“原来都是戏偶...“老茶头摔碎第八只茶壶,瓷片拼成血色八卦阵。阵眼处的星儿突然啼哭,怀中破碗飞出三百米粒,落地即长成青铜人俑——正是失踪童男童女的形貌。
南宫清玥的裙裾被烈焰燎去半幅,露出脚踝处的星锁链纹。林墨寒的星纹突然离体,化作钥匙插入锁链。锁链崩断的刹那,朱雀街所有灯笼同时炸裂,火雨中浮现情冢碑文:“以爱为牢,永镇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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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昭的真身从肉球中踏出,折扇已化作九头蛇杖。蛇瞳映出林墨寒胸前的星纹,吐信嘶鸣:“魔尊血脉就该...“话音未落,南宫清玥的冰魄剑已穿透他左胸——正是三百年前刺入魔尊的位置。
“你错了。“她转动剑柄,剑气震碎蛇杖,“这次我要改天换命!“
林墨寒的烧火棍突然贯穿两人胸膛,星纹与冰魄剑气交融,在慕容昭体内凝成情冢雏形。朱雀街的地砖轰然重组,拼成巨大的轮回盘,盘心正是相拥的二人。
“宁负三界...“南宫清玥的血染红林墨寒的衣襟,与他心口星纹共鸣生辉。
“不负卿。“林墨寒握住她持剑的手,将最后半枚冰晶按入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