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静谧，血腥气浓郁，每走数步便能见一滩被阴气冻结的血迹。
一路而过十几二十个石洞，洞中尸虽还在，但煞血尸菇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心惊之念，因为他们没有瞧到温九的尸体。
当临近之时，温九的气息渐入两人之耳，这让两人相视一眼后迅速加快步伐。
“温九！”
“温九？”
两人异口同声。
一人惊。
一人疑。
温九起身行了一礼，手中染血断刀始终握在手里，“见过两位道长。”
“人都是你杀的？”抱刀小道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着实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
这些年来，入尸植峰的凡人不下五六千人，每月都有好几批新人，他们所守的这一处洞窟也有八九百人，一直保持着两月一批。
一批三十人左右，将近两百批之多，死的最多时也不过一半而已。
从未出现过一人杀所有人的情况。
不光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规则，还因为终究是少年郎，为了活纵然再狠还是会有底线。
而温九却没有。
他竟然杀光了同一批的新人。
连与之朝夕相处的陆川都没有放过。
再看温九人畜无害的模样，抱刀小道二人实在难以接受。
“回禀两位道长，不全是。”温九应声，见两人只是惊讶，并无其他动作，心中大定。
与此同时，洞中深处那些个平日里一月都见不到一次的老人也纷纷同行而出。
他们作为过来人，又在常年在洞中培养尸植，这两月一次的好戏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而当他们也瞧到这一幕时，绝大多数人都十分惊讶，不过他们惊讶的并非是死了十几人。在尸植峰，死十几二十人，只是寻常小事。
他们惊讶的是有人刚来竟然就能有所觉悟，心狠杀死同一批的所有人。
“每次来的新人都在十八岁左右，而且绝非强盗土匪之类，十八岁的普通人能这么狠，着实少见。一个人得到所有煞血尸菇，这小子赚大发了。”
“几十株煞血尸菇，不知道能换多少好东西，或许连修行功法都能换。”
此言一出，众人满是羡慕。
也有人心生歹念，已起夺物之心，不过一想到温九杀光其他人且毫发无伤，歹念也悄然消散大半。
只是心中忍不住暗暗感慨，若是他当初也能这么狠，说不定此时已是仙家。
何须苦熬，难见天日。
眼看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已快达到上百人，抱刀小道二人立刻喝退众人。
喝退众人后，再看温九时两人眼中的惊讶已经悄然化作欣赏之意。
“不错，非常不错。刚来就有这等觉悟，心也这般狠，着实罕见，真是个左道修行的好苗子。”抱刀小道赞赏一句，并无输了五百两的心疼。
一旁的守朴也赞赏点头，继而说道：“再过一会无生道长便会来收煞血尸菇，不过有些话我们得提前告诉你，免得待会还得麻烦无生道长。”
接下来守朴将关于煞血尸菇、第一个月的规则全盘道出，和陆川所言大致相同。
温九故作恍然和惊喜之色，想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两人也瞧不出破绽。
不过有一点和陆川没有说。
或许陆川也不知道。
第一个月能兑换的从来不止是修行法门这么简单，而是还有真正的入道修行功法。
修行法门，只是术法、养尸之类的小道，那些可以统称为护道法门。
至于所谓护道，护是什么道？
那便是修行大道。
而入道修行功法，就是修行大道之法，能让凡人真正成为仙师的路。
只要将其修炼成功，便可像他们两人一样成为三阴观的小道，脱离石窟之中的苦海。从此下山便是仙家，而在三阴观便是左道中人。
能得道号。
入道籍。
还能得三阴观道长传法。
这便是沦落至尸植峰后的唯一上升通道。
值得一提的是，换取法门所需的煞血尸菇较多，而煞血尸菇能换修行法门只在第一个月。之后就算培养出再多煞血尸菇，也换不到修行法门。
因此在尸植峰第六洞的四百余人中，从来没有人在第一个月兑换出修行法门。
当然。
并不是说除了第一个之后就不能再获得修行法门。
但是难如登天。
第六洞四百余人中至今只有十几人拥有修行法门，至少已在尸植峰培养尸植三年以上。
除了换修行法门的难，还有便是活到第三年的艰难，两者合一难如登天。
听完守朴之言，温九心中大喜，但也想到了陆川，“陆兄，若是你能知道这些，或许就不会摇摆和犹豫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没有陆川。
他也不会歪打正着地抓住这一次机会。
守朴再言，完全没有了昨日之前的冷淡和漠然，“所以你的觉悟和心狠，为你争取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日后修行成功，你我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温九，贫道守拙，这位是贫道师弟守朴，我们等你修行功成之日。”
语落，守拙拍了拍温九的肩膀。
温九回了一礼，道了声谢，“多谢两位道长。”
不过道谢归道谢，他不太理解两人态度彻底转变的原因，真就是因为他能兑换入道修行功法？
两人方才也说了，这第六洞中就有十几人有，可无一人修行成功。
修行不成功那还是养尸植的凡人。
两人为何就如此笃定他能修行成功？
不对。
温九心中无奈自嘲一笑，他为何就觉得眼前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两小道能在这种环境活下来，岂会是简单之人，伪装恐怕是他们的必备技能。
两人的赞赏许是真的，但态度的彻底转变十有八九只是装出来的。
这么装一装对他们两人来说没什么影响，可若是自己真能修行成功，那可就多了一个朋友、结了个善缘。无论如何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明白这一点后，温九释然了。
也就在温九释然之时，两小道面色忽然一凝，而后冲着温九连忙开口。
“将你所有的煞血尸菇带上，不要藏着掖着，无生道长不喜这一点。”
语落。
两人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