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热热闹闹的家宴上，徐纤云眼里只看得到姐夫和姐姐的恩爱。

杜玄凯注意到妹妹的走神，拿起筷子夹起花酥，放到了妹妹的面前。

“怎么？母亲做得都是你爱吃的，你反而食不下咽？”

杜纤云没料到哥哥的细心，胡乱搪塞了句：“傍晚吃了许多甜心，现下吃不下了……”

杜玄凯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馋猫，来，多吃一点，你瘦了许多！”

两人嘻嘻哈哈，直到宴散。

杜如晦宠溺摸了摸杜纤云的脑袋，道：“明日你便及笄了，早些休息吧。”

月色如练，夜晚沉寂，屋内守夜的丫鬟们都已沉沉睡去，可今晚她偏偏难以入眠，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事情，心下有些发慌，杜纤云念道：“穆青，穆青。”

往日，她只要叫两声穆青，无论何时何地，穆青便会现身。

·

“穆青？”

他果然不在！

肯定是去找哥哥去了。

杜纤云跳下床。

夜色之下，杜玄凯和穆青对面而立。

杜玄凯从腰间拿下一把剑，扔给了穆青，穆青抽开剑鞘，只见剑身明亮似雪。

“好剑！”穆青叹道。

杜玄凯挑眉道：“来，让我为你试剑！”

穆青笑道：“你昼夜兼程，身心疲惫，我岂能胜之不武？”

说罢，便从身后扔了一样东西，杜玄凯还未接到，鼻子已经闻到了一股酒香。

“桃花醉？”

他惊喜的看向穆青。

穆青双手抱臂，微微一笑，“用的还是你妹妹院子里的桃花，可千万不能让这个丫头知道。”

杜玄凯扯掉酒塞，拿起酒壶，仰头痛饮，畅快道：“西北的酒太烈，好久没喝到这么香醇的好酒了！”

两人跃至屋檐上，就着酒坛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头顶的月色清冷，口中的桃花醉却十分温热。

“兄弟，这些年，多谢了。”杜玄凯看向穆青，有些敬重地开口。

穆青曾经是个跑江湖卖艺的，被招入军后，同自己在西北战场上浴血杀敌，数立战功，与自己乃生死之交。

父亲看中他的英勇善杀，便将其招入暗部，命其保护纤云。

连杜玄凯都颇有几分可惜他，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守在后院的一个女儿家身边。

却又十分感激他，这些寸步不离，无怨无悔。

比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像纤云的哥哥。

穆青淡淡道：“你我之间，何须感谢？”

杜玄凯顿了顿，“如今大事已成，我不用被派到西北了。”

“穆青，你可以回到军中，继续做你的将军去了。”

闻言，穆青举起酒坛，余下的几口酒倒入口中，他最后再认真品了品酒味。

口感还不够醇厚，看来，下次发酵的时间还要再久一点。

穆青笑着说道：“我才不要再做去什么将军了。”

他起身，站在高高的屋檐上，王府中的亭台楼阁，蜿蜒长廊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这样挺好的。”

杜玄凯疑惑道：“为何？”

如果没有记错，穆青说过大好男儿要么做那征战沙场的将军，为国尽忠，要么做那自由自在的江湖游侠，潇洒一生。

穆青想了想，认真答道：“或许是习惯了。”

起初他也觉得守在女儿家的后院，每日看着她梳妆打扮，学堂偷懒，进宫贪玩，睡懒觉，种桃花，吃桃花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会是多么枯燥无味。

他也以为自己会渴望回到那个烽火狼烟，战鼓四鸣的战场上，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再也不会想起烈烈北风，嘶鸣烈马，刀光剑影……

他每日挂念的是小姐的书读了没有，字练了没有，会不会被夫子骂，今日还要不要进宫去见公主……

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并且不想改变。

永远这样似乎也不错。

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府内一个熟悉的身影，穆青想也没想，便纵身跃下屋檐。

“你回到京都自然是好。不过，我还是小姐的暗卫，负责护她周全，其他事与我无关。”

杜玄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流露出几丝困惑，难道他真的爱上了京都平淡如水的生活？

甘心一辈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

不过于他而言，妹妹的安全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杜玄凯释然地笑了。

夜色融融，穆青冷不丁地出现在了杜纤云的身后。

“小姐，你要去哪里？”

徐纤云捂住胸口，被吓的不轻。

“你要吓死我啊！”

这些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穆青的神出鬼没。

他不应该去见自己哥哥去了吗？

穆青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中仿佛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他板着脸道：“明日便是小姐的及笄礼，小姐快些回房歇了。”

杜纤云神情添了几分暗淡，“他不来，我的及笄礼有何意义？”

她皱眉看着挡在身前的穆青，坚定道：“让开，我要去找他！”

穆青劝道：“小姐，不要闹了，夫人和大小姐为你的及笄礼操办了这么久，王爷如今大业已成，明天怕是整个京都都要来此为你庆贺，你此刻断然不能离府。”

杜纤云道：“我只是要鹤之哥哥来赴宴，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穆青，你就行行好”，杜纤云眨巴眨巴眼睛，求饶道：“天一亮我就回来。”

穆青佯装没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心中虽然已经软了下来，但嘴上依旧冷酷道：“你要去林府见林太傅？他必然将你拒之门外，你如何见得了他？”

杜纤云见穆青如此，知道自己已然得逞，她得意一笑：“我自有办法。”

穆青疑惑：“难道你翻墙进府啊？你又不会武功？”

杜纤云勾了勾手指，穆青俯下身子凑近，“林府后院看门的婆子已经被我买通了。”

穆青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得意笑脸，心脏猛地漏了几拍。

杜纤云继续洋洋得意道：“先叩门五下，再三下，最后一下。门自然就开了。”

穆青身体微微站直，夜风吹得他脑袋清醒了些，“不行，你不能去。”

闻言，杜纤云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愠怒道：“为什么？”

穆青道：“林太傅身边曾经出现过几个不辨身份的高手，他们虽未对林太傅动手，但一定有所图谋。你不能再贸然去林府。”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担心。”

杜纤云低下头，盯着地面微微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下难安。”

明明父亲即将登基，自己将成为公主，还有谁能敢对鹤之哥哥不利呢？

“小姐……”

穆青很少见她这样郁郁寡欢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

“我去把林大人带回来。”

杜纤云惊喜地抬头，“穆青！”

下一秒，便扑到了穆青的身上，“我就知道你最宠我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愿意照做。”

穆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开杜纤云的怀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杜纤云兴奋道：“明天一定要把鹤之哥哥带过来。”

穆青答道：“好。”

“我等你！”

杜纤云举起手，洁白的掌心对着穆青，“一言为定！击掌为誓！不能食言！”

“好，一言为定。”

穆青抬起手，同她击掌，宠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