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在浪尖跳跃，像被海神揉碎的金箔。陆离把最后一篓青蟹垒在船头时，听见阿爹在哼那支古怪的船歌。词调苍凉，总让他想起深夜里拍打礁石的潮声。
“...月娘娘的眼珠落东海，龙骨做的桅杆血染的帆...“
咸腥的风突然转向。陆离抬头望天，发现北斗七星第三颗星芒泛红。他胸口那块自小佩戴的残玉开始发烫，烫得锁骨生疼。
“要起风煞了。“老船工把烟枪在船帮敲得梆梆响，“收网！快收网！“
话音未落，海平线已腾起黑潮。那不是寻常的浪，而是千万条扭动的墨色触手，托举着青铜巨船破水而出。船身布满藤壶，桅杆上悬挂的破烂旗幡依稀可见血色莲花。
“幽灵船！“有人尖叫着跳海。陆离抄起鱼叉，看见船首像是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可那石雕的面容正在融化，血泪顺着船艏汩汩流淌。
阿爹突然按住他肩膀：“带大伙儿往断龙礁山洞跑！“老人从舱底抽出把生锈的斩鲸刀，刀柄缠着的符纸无风自燃。
“我不走！“陆离话音未落，海面突然裂开漩涡。青铜船甲板迸裂，露出具玄冰玉棺。棺盖上七星连珠的凹槽正吞噬着血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冷月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白衣女子踏浪而来，足尖点过的水面瞬间凝成冰花。她眉心朱砂痣红得刺目，广袖翻飞间，漫天暴雨化作冰锥射向玉棺。陆离嗅到幽冷梅香，恍惚看见女子耳后有片银色鳞光。
“退后！“清喝声惊醒众人。玉棺突然炸开黑雾，骨爪扣住最近渔民的咽喉。陆离眼睁睁看着王叔的皮肤急速干瘪，眼眶里钻出蛆虫般的黑线。
鱼叉脱手飞出，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黑雾中传来狞笑：“青云剑魄竟在蝼蚁身上...“陆离被无形之力提起，胸前残玉青光暴涨。他听见冷月倒吸凉气，看见她剑诀突变，冰锥织成樊笼将自己罩住。
“以血为契，封魂镇魄！“女子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陆离浑身剧痛，恍惚间望见玉棺深处躺着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九根透骨钉贯穿心窍。
黑暗降临前，他听见冷月在问：“陆九渊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