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冬夜，北平棉花胡同的雪地上绽开一朵暗红牡丹。
巡警老周提着马灯的手不住发抖，灯影里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还死死攥着半块玉器。死者仰面躺在青砖墙下，羊皮袄前襟被染成绛色，最骇人的是胸口嵌着的玉器残片——血丝在羊脂玉中诡异地游动，仿佛活物钻进肌理。
“第七个了。“警署王警长靴底碾过结冰的血渍，翻着法医递来的卷宗，“和前六具一样，机械性窒息致死，但尸体却呈现失血过多的苍白。“
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法医蹲在尸体旁，镊子夹起一根黏着茉莉花粉的发丝：“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可尸斑却像死了两天的模样。“他突然指向死者耳后三寸位置，“这里...有针孔注射痕迹。“
青灰色天幕下传来皮靴踏雪的轻响。来人裹着灰呢大衣，银鎏金怀表链在西装马甲上泛着冷光，文明杖尖端的青铜饕餮兽首在雪地划出断续符咒。
“陆先生！“王警长慌忙掐灭烟头，“您看这玉......“
陆砚之单膝点地，鹿皮手套抚过死者僵硬的指节。马灯光晕里，年轻顾问的侧脸像是被月光雕琢的汉白玉像。他突然扯开死者衣襟，暗红淤痕在胸口蜿蜒成展翅的玄鸟。
“不是普通盗墓贼。“他指尖拈起死者口袋里几粒粗盐，“关外淘沙客进墓前都会含盐辟邪。“文明杖突然挑起死者右手，“虎口茧的位置...这是常年握枪的手。“
北风卷起一张残破报纸掠过尸体，泛黄的《申报》头条赫然是“张大帅六十寿辰获赠西周青铜鼎“。陆砚之的瞳孔微微收缩，怀表盖弹开的瞬间，镜面反射出死者耳后残留的半枚胭脂印。
“凶手是女性。“他突然用镊子夹起玉器残片，血迹在月光下显出错综的纹路，“这是唐代玉雕匠人仿造的战国和氏璧残件，真正的血玉应该在——“
一声凄厉鸦鸣划破夜空。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墨色羽翼掠过屋檐，证物袋里的玉器残片竟被乌鸦衔在喙间。陆砚之猛然起身，灰呢大衣下摆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看见玉器表面浮出几行西夏文，像鲜血在雪地上蜿蜒成河。
王警长凑近时，年轻顾问已经合上怀表：“通知各分局，查三年内所有涉及文物走私的卷宗。“他的目光掠过胡同尽头那盏破碎的琉璃宫灯，“重点标注与张大帅有关的案件。“
暗巷深处传来女子轻笑，绣着缠枝莲的绢帕飘落在血泊中。陆砚之弯腰拾起时，嗅到帕角残留的龙脑香——那是前清格格们最爱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