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火烧案牍库

是夜，京城。

浓重如墨的夜色中，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火。

一处宅院中，灯火葳蕤，沈炼跪在父亲的牌位之前，拿着白布，一遍遍的擦拭着手中的绣春刀。

一遍，又一遍。

“忍，人生在世，就是一个忍字......”

沈炼按着白布，一遍遍的告诫自身。

他家世代为大明皇室效忠，得传一口绣春刀，自锦衣卫这个行当做了不知道多少年。

能传下来，靠的就是一个忍字。

不公者，忍。

不义者，忍。

办案中，纵使心有同情，或是遭受屈辱，也要忍。

这个世道，大明上下多少高官名将，王侯贵族，其家族传承，也未必有他们久。

可......

他这次忍了，两位兄弟怎么办？

玄天升龙道之主刺杀皇帝，他们身为锦衣卫被其俘虏，却又侥幸的活着回来。

谁又说得清其中缘由？

“我兄弟三人，应该是被人盯上了，那案牍库中大有问题，可这背后，究竟是谁在算计？”

沈炼不懂，心中怒火升腾。

莫名的被派去参与围剿玄天升龙道之主，得逢脱身之后，紧接着又被要挟，要去烧了案牍库。

他不理解，明明他们三人都只是小人物而已。

为何会被如此针对？

“会是阉党吗？”

沈炼回想起白日那前来调查案牍库的郑掌班，神色一暗：

“这帮太监有嫌疑，但似乎还有其他势力......”

“呼~”

手中白布停在刀尖，沈炼收刀入鞘，嗡鸣之音转瞬而逝：

“不管如何，先去探探底。”

如此想着，沈炼将绣春刀藏于腰间，披上斗篷，盖上斗笠，也不开门，而是自院墙翻身而出。

快步的踏入了深沉夜幕之中。

......

北镇抚司。

其乃锦衣卫职能部门之一，权力极大，涵盖范围亦是广阔至极，而案牍库也建立其中。

沈炼屏气凝神，小心的贴着墙根前行。

依着对北镇抚司的熟悉，他轻车熟路的避开了一队队的巡逻，自火把映衬的阴影之中，悄然的靠近着案牍库。

“就是这里......”

小心关上门户，沈炼潜入了案牍库。

随后从怀中取了一份火折子，点亮之后，就着微弱的亮光，在一本本记录案要之中，进行搜寻。

他没有立即进行焚烧。

先前在接踵而至的事件之中，他多少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此时翻找书册，为的就是查明白真相。

否则，若一直都是一无所知。

到时，恐怕自己三兄弟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西苑修缮纪要，天启六年贡品总计，北镇抚司人员记录，宝船督造纪要......嗯？”

沈炼神色一凝，在一侧书架前停了下来。

火折子稍微往前一探，取下书册，连忙翻看了起来，在书页卷动间扫视着之上的一切细节。

直到，目光停留在一个他无比眼熟的名字上。

郭真。

“郭真？是那日被暗杀的东厂太监，参与宝船督造的公公！”

沈炼瞳孔一缩，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阉党那奇怪的态度。

莫名的派出一名掌班过来，亲自查阅案牍库，而不久前，更有人要挟他火烧案牍库。

或许，那宝船的问题就在其中？

“不知道牵扯到了哪个势力......”

眸光闪烁一瞬，沈炼将宝船督造纪要放入怀中。

随后便将早就寻好的油水泼洒在各个书架之间，正欲点火之时，一道喝令声兀自响起：

“谁在那？”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身影闪动。

“不好，是郑掌班！”

沈炼暗道不好，下意识的按着绣春刀，倚靠门窗。

他心神绷紧，快速的思考对策。

这个时间点，便是看守的锦衣卫都换了几茬，那郑掌班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炼深吸一口气，准备寻路逃跑。

他深知若是再等下去，恐怕郑掌班就会呼叫锦衣卫，到时自己可就插翅难逃了！

踏步，转身。

待到人影走过数丈之后，沈炼奋力一跃，便自屋内破窗而出，一个翻滚卸力，顺势借力起身，飞奔而去！

“小贼，受死！”

郑掌班赫然转身，神色一戾，手腕一个翻转，流星锤就自手中脱出，微微摇动，开始蓄力。

同时，也自跨步而出，直追沈炼！

“这太监武功这么好？”

沈炼回头一看，心中不免一惊。

仅从郑掌班的些许姿势之中，他就已经看出，此人武功不差，下盘稳定，气息均匀，是个高手。

什么时候，天下的高手这么多，连一个太监都有如此武功？

暗骂一声后，沈炼脚步都快了几分。

“真以为能跑得掉？”

郑掌班眸色微凝，看出眼前贼人武功极好，当即转换策略，将手中流星锤的锤柄轻轻一扣，随即投掷而出。

呼呼~

一抹暗色自月光之下呼啸而至，径直打向沈炼背部！

流星锤分属暗器，亦是一种软兵器。

虽是如此，其威力却是不容小觑，通过两头绳索，转动锤头，一旦力道运足，杀伤力更胜刀剑几分。

“真是难缠，看来只能硬打了！”

沈炼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风声，咬咬牙，准备出手。

他为了防止再遇到要挟他的那伙人，特意携带了绣春刀防止意外，没成想到，此时却成了破绽。

念头转瞬而逝。

自身后风声愈烈之时，沈炼瞬时转身，手中绣春刀拉扯出月牙也似的刀光，劈开了袭来的流星锤。

铛~

锤头落地，溅起沙尘道道。

沈炼双手持刀，绷紧身躯，刀身之上还反射着点点幽芒，正对着提锤而立的郑掌班。

“原来，是小家贼。”

郑掌班看了眼绣春刀，冷笑一声：

“敢来案牍库，怕是图谋不轨，看来魏公公说的不错，你们这伙人果然不死心，对朝廷有着窥视之心。”

“今个，我就替魏公公惩戒一番，以证效尤！”

说罢，一提绳索，拉回锤头。

而后手臂运力，以特殊手法转动锤头，夜空之中登时响起道道气流啸动之音。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愈发凝重之时。

深沉夜幕中，一抹亮光一闪而逝，随后一把寻常铁剑撕扯着重重气流，破空而来，钉在了两人中央，入土三寸。

二人悚然，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平平无奇的铁剑。

随后，一道呢喃悠然而来：

“什么时候，几个太监也能做天下人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