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矛盾的朱仝

阮小二熟练地将饭盒中的酒肉放下，解释道：

“那是朱仝自家的兵书。先前烦闷时，便托我捎给他。

我见这其中没问题，便给了他。”

卢俊义微微颔首，心中暗忖道：“貌似关公，甚至原先也是个马弓手，读些兵法，倒也合理。”

阮小二见朱仝不似往日一般，上前吃酒，正感蹊跷，便听朱仝开口说道：

“陆头领若是要说我，一同上梁山聚义，还请免开尊口！”

对此，卢俊义面色不改：“某在梁山水泊，便多曾听闻旁人说你朱仝，武艺高强，又好行侠仗义。

先前青州的事，你需也听了。是那宋江教唆手下，残害百姓！

端的残暴不仁，料想好汉必然不会再追随于他。

晁盖如今更是已然身死，阁下何不随我同举义旗，除暴安良！”

朱仝摇头道：“头领麾下义军行善爱民，在下闻听，亦深表钦佩！

然朱仝身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朝廷又不曾亏了我半点，我又岂能背反国家呢？”

“大宋国如今奸官遍布，那里都是难民百姓，这赵官家却视而不见！

如此无德之君，有甚值得好汉你去效忠？”

阮小二恨铁不成钢道，“何况你先前随宋江等人，在清风山落草呼啸，却又待怎讲？”

朱仝闻言，也是面色微沉。

他却把话避开朝廷，只说道宋江等人之事：

“宋江他们决意占山为王时，俺还作为清风寨小将，与晁天王一齐领兵围剿二龙山。

待引军回转清风寨时，刚知晓他们的意图，俺也是即刻请命，欲要下山返乡！

是宋江与俺说了：待击破义军，便受青州招安，复作良民，俺这才勉强应下。”

对此一幕，卢俊义却是早有预料。

毕竟，朱仝这个人颇为矛盾！

说他忠君爱国，作为郓城县“刑警队长”，他却习惯性地，要与旁人做人情。

“私放晁盖”“义释宋江”“出脱雷横”。

与“副队长”雷横不同，他也不图钱财，好似专爱做这类的“好人好事”！

但你若要说他，似史进一般向往江湖……

他在沧州城照看小衙内时，却又能断然拒绝梁山三把手——吴用的亲自招揽。

甚至因此引发后续，李逵残忍劈杀小衙内的一系列事。

此刻他不愿跟随卢俊义，一同加入义军，需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朱仝对于宋江的态度，已有所变化。

方才谈及宋江时，“宋江哥哥”不说了，便是“宋押司”也都不叫了，反倒是语气平淡地，直呼宋江本名。

料想宋江此刻站在朱仝面前，恐怕也难让这美髯公，再度替他卖命了。

出于对朱仝的欢喜，卢俊义却还是不死心，说道：

“都头可曾想过？便是某如今放了你，你们众人一齐抢劫的生辰纲。

便是回了郓城县，需也讨不得好，不若便留在梁山上吧。”

听得这般言语，朱仝目光灼灼地看着卢俊义，说道：“晁天王与雷横、刘唐众人截的生辰纲，实与朱某无关。

当日我奉命往刘高的南寨运粮，我早打探清楚，那刘高将宋江等人，写了折子报于青州，上面可没我朱仝的名号！”

原来，这朱仝生的仪表非俗，相貌堂堂，武艺高强的同时，待人接物也是一团和气。

虽是宋江带来的人马，刘高却也十分欣赏他。

再加上晁盖劫取生辰纲时，朱仝也确实就在刘高寨内，刘高便将他从名单上摘了出去。

当然，他也是存了花荣众人被捕后，派朱仝抵挡清风山三废的心思。

卢俊义冷笑道：“照你这般说，你却真没甚大罪！若到衙门自首，刺配个一年半载，便可挣扎着，复为良民了？”

朱仝听他把自己心思道出，忙抱拳拜倒：

“头领若肯放小弟下山，对俺便似有再造之恩。朱仝今生今世，绝不与义军作对！还望陆大头领成全……”

卢俊义沉思良久，在阮小二震惊的目光中，他缓缓说道：

“好汉既然不愿加入义军，我也自不会强求。还望好汉谨记今日所言，往后亦不可作伤天害理之事！

收拾一番东西罢，午后自会有人安排你下山！”

闻言，朱仝眼中爆出一阵精芒，再度深深躬身拜倒：“头领大恩大德，小弟朱仝，没齿难忘！”

卢俊义未再说话，摇了摇头，带着阮小二往另一个监牢走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朱仝也心中不由暗想：“朝廷昏聩，或许加入义军，也未尝不可……”

内心挣扎片刻，这位美髯公终是未开口叫住二人，只是回到榻上，合上书本，盯着天花板愣神。

那两人继续往东，阮小二看向身旁的卢俊义，不由问道：

“哥哥，这朱仝武艺高强，为人侠义，真个要将此人放离山寨么？”

卢俊义无奈道：“我亦知这朱仝是条难得的好汉！若有可能，我又怎会不想将其收至麾下？

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

若他心中不愿，便是将他人留在义军，他也不会真心实意为俺们效力，反倒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昔日汉末的美髯公，不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么？”

说罢，他长叹一声道：“朱仝如此豪杰，纵是不愿加入义军，我亦不忍杀他。

他既立誓不与义军为敌，倒不如放他下山去！”

“可惜了这般好汉，怎地就如此执迷不悟！”

阮小二低声感叹，又指向前面的牢房，说道，

“晁盖临终前，倒是特地嘱咐着刘唐，让他加入义军。

他如今四处想寻宋江报仇，必然容易收服！”

二人脚步匆匆，很快便到了刘唐牢房前。

往里看去，只见他早脱得赤条条的，露出一身黑黝黝的皮肉，手里正攥着根硬长些的干草，当朴刀一般挥舞。

汗水正顺着其虬结的肌肉流下，刘唐恍若不觉，依旧在不住地挥舞。

“刘唐兄弟，练得好勤勉呐！”

阮小二自篮中取出酒肉，招呼道，“且先歇歇，吃些酒肉罢！”

刘唐这才停下动作，瞪着一双怪眼，说道：“陆头领，大驾光临，却有何贵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