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成了

这还是邵弦第一次把手伸进裤裆里却没有摸到自己兄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因为袖中乾坤术落错了地方,拍到了裤裆上了,咒纹一闪而逝,紧接着就在他裤裆这里开辟出了一方空间。

“啊这……”

邵弦还是头一回体验这种随身携带的压缩空间,很快他就忘记了那种找不到兄弟的怪异感,开始在乾坤空间之中左右摸索,想看看里边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一旁的赤衣看着邵弦把手插在裤子里东搅西搅,眉头越皱越深,大概是觉得他这套动作不太雅。

邵弦不以为意,抽出手后评价道:

“还挺大的。”

赤衣:“……”

邵弦:“我这开辟的空间往后能不能修改位置的?”

毕竟,像陶元节那样从袖子里取东西叫仙风道骨,从裤裆里掏东西,那叫变态。

赤衣:“没必要,空间可以不断开辟,高境界的修士周身皆为空间,可随手取用,你只是从裤裆位置开始开辟而已。”

邵弦点头:“那确实没有必要修改了。”

说罢,他就将银票与公文等一系列会被水泡烂的东西塞进裤裆里,连同那只装着蛊蛇的陶罐和腰刀也一并塞了进去。

不过邵弦漏问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所谓的“高境界修士”指的是多高,而赤衣也没提这茬…

至于法术消耗。

从神龛余火中抽取炼化的那一丝法力在邵弦施展空间秘法之后就直接被榨干了,《大衍真解》中其他的术法是没法尝试了。

邵弦打眼一瞅。

“真炁八卦界”、“雷火遁”、“幽冥轮回印”、“紫霄神劫”……

尽是一些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大招的法门,许多还都与前篇夯实根基的功法息息相关,仅抽一丝余火肯定是不足以支撑其施展的。

邵弦也不贪,开辟了裆里乾坤之后就不在《大衍真解》上再费心神,直接一头扎进江水之中消失了踪影。

暮云山谷地处丹州地界西北角,扎根在五百里青玄山脉之间,而青玄山脉两百里横亘在丹凉二州之间,剩下的三百里直达漠北边线。

在凉州还未收归国土,丹州为边境州那会儿,青玄山便是西北御敌第一关。

如今凉州收回来两百余年,青玄山脉却始终维持着人迹罕至的状态。

地势险峻,加上山间匍匐了不知多少载的蛮荒妖邪,还有那古时连年战事在这里留下的冤魂恶鬼,使得青玄山成为丹凉二州民间百姓口中的禁地。

江水自西北而下,从地图上看是紧挨着青玄山脉流淌着的,但实际距离山脉最近的距离也足足有二十里地。

从丹州城郊逆流而上的这段水路花费了邵弦一天一夜时间,中间休息了两回,第一回停下来的时候还能在沿岸找到驿站讨口饭吃,第二回从江中露头之后看到的就是无尽的荒郊野岭了,只能自己动手在山间弄死了一头野猪,吃了个七七八八后继续上路。

邵弦能感觉到,越是逆流而上,江水就越发冰冷刺骨,甚至临近青玄山脉的时候,那江水湍流中都已经掺杂着细小冰块了。

上岸之后,邵弦掏出地图大致辨别了方向,便继续朝着暮云山谷所在的方向进发。

此时他已能看到,远方绵延数百里的巍峨山岭隐匿在云层之间。

邵弦这一路逆流而上没有刻意去留意余灵鱼的位置,山谷里的“东西”如果他不能应付,那就算加上一个余灵鱼也是于事无补,而如果能应付得来,那更应该抢在北镇抚司之前把那《玉函方》给弄到手。

念及此处,邵弦加快了脚下步伐。

以他如今的体魄,二十里地花不了太长时间。

……

邵弦以为自己这样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毕竟是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启程的,而且有水生呼吸术赶路,怎么的也应该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

可等进了青玄山脉之后赤衣便突然开口道:

“山里有道庭中人的气息。”

邵弦:“这么快的?”

朝廷不是只调遣了北镇抚司的人来办事么?

赤衣身影漂浮在邵弦身侧,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偷吃吧。”

“偷吃?”

邵弦很快就品出了赤衣这句话里的意思。

朝廷只派遣自己手中最强鹰犬出手,就是不打算让道庭的人来此分一杯羹。

暮云山谷的事放在葛家、余家人眼中可能是大灾大难,可在那些上位者的眼中则是一场机缘,然而朝廷压下的消息,在其从京师传到丹州绵延近千里的路途中早已走漏。

所以道庭中人闻着味儿就来了,而且来得比邵弦还快。

而青玄山地处丹凉二州分界,丹州有龙虎山,凉州那边则有仙子扎堆的洞玄道院。

嗯,就是之前在地摊上买到的那本《洞玄仙子秘史》里头写的洞玄道院。

还能比邵弦更早到的,那就只能是距离暮云山谷最近的这两座道庭山门了。

邵弦:“那是不是还得避着点道庭的人?”

赤衣伸出玉指戳了戳邵弦青袍常服上的海马刺绣纹:

“我倒觉得是道庭的人该避着点你才对。”

邵弦:“万一人家恶向胆边生呢。”

赤衣没有说话,鬼脸儿挤出一抹摄人心魄的邪魅笑容。

无论是洞玄道院还是龙虎山,走的都是道庭修行的路子,说白了全是脆皮法师。

以少年如今几乎已经完成逆推下三境的体魄,加之还有层出不穷的武道手段傍身,只要那俩山门派出的不是老东西,少年完全可以横着走。

与陶元节不能亲自动手阻蛟的道理差不多。

能稳压下三境巅峰武夫的修士,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偷吃的行径败露,那往后哪还有颜面在中原行走。

除非暮云山谷里的东西足够贵重,可以让老东西们暂时把脸面放一放,那另当别论。

……

与邵弦赤衣推论的相差无几。

最先抵达青玄山脉的一方便是从北方凉州而来的洞玄道院。

早些时候便有约莫六七道身着白衣的身影踏着残霞落入山中。

以她们的速度,本该抢在各方之前找到暮云山谷的,却在将将深入山脉的时候遭遇了阻截。

“列阵!”

洞玄道院年青一代的大师姐梁月清喝一声,云纹广绣翻卷如白鹤展翼,周身道光流转交织成星斗阵图,猛拍山地。

其身后六名同样衣襟飘飘的仙子踏步而起,各自足尖轻点一方,完成了以大师姐为阵眼的星斗阵。

霎时间山林间霞光翻腾,雄浑气机阵阵荡漾,她们七人倩影交错,每一步点出,这座阵法就如同枷锁被拧紧一般,连地面山石都在寸寸崩裂。

而她们所面对的,是前方古树上蔓延下来的一株妖藤。

妖藤形如枯槁,却灵活如水中蛟蛇。

那如婴孩啼哭般的嘶吼刚响起,山地间数以千计的藤蔓便从角落中暴起,末端竟都生出森白獠牙,彼此堆叠盘旋,朝那七名洞玄道院弟子所列阵法鱼贯而来。

阵眼处,梁月心念一动。

周身其余六人迅速轻点步伐,再次变换身形,阵法转动之间,源于七人的气机尽数压向阵法的尾端。

而星斗尾端的那道倩影身形反转之间便来到最前端,凌空劈出一掌。

嘭——

雄浑法力一如燎原之火,顷刻之间便将那数千妖藤碾杀殆尽。

只余下妖藤本体拖着半截还在燃烧着的身躯,哀嚎着向山野深处逃窜。

有倩影欲踏风而追,但被梁月阻拦:

“这妖藤已生出灵智,明知不敌却依旧冒然突袭,我观它气机混乱,似是着了某种魔物蛊惑心神,这山中恐怕藏着大邪祟,我等不可莽撞行事。”

“是,师姐。”

其余六人齐声应和。

而脆生生的少女嗓音中却夹杂着一道略显粗犷的男声。

便是那先前星斗阵法中最后倾泻那恐怖杀伐手段之人。

此人虽为男身,却也同样身着飘逸白皙道袍,身段甚至比其身后的师妹们更显轻柔,说话也是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兰花指片刻不离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阴柔。

要是邵弦撞见了,非得哕一声“娘炮”……

大师姐梁月翻袖在手,目光警惕地环顾了一周:“此间邪祟不知为何能屏蔽神念感知,姬元,恐怕从这里开始就需要你时刻开启着天赋术法探查四周谨防奇袭,若是力竭,提前告知于我。”

被唤作姬元的正是那阴柔男子。

他恭敬道:

“师姐放心,师弟的天赋神术可识破一切隐匿妖邪,定不会让邪祟再近我等半步,我这就将附近几片山头搜一遍,看看是否还有邪祟藏匿其中。”

说罢,姬元手中兰花指翻转,轻点眉心。

下一瞬,其眉心位置的皮肤撕裂开一道纤细豁口,似是撑开了第三只眼眸,其间有道蕴流转,将周遭存在的一切活物死物通通纳入脑海神念。

很快,姬元便面露疑色。

另有一洞玄女弟子问道:“师兄可是有所发现?是这山中邪祟吗?”

姬元摇头:

“是人。”

梁月:“此间方圆百里寥无人烟,莫不是飞鱼卫到了?”

姬元:“是一身少年,穿的是祠祭司常服,看他身上的补子,应该是九品督纲。”

梁月黛眉一皱:“祠祭司?怎么来得这么快,是修士还是武夫?”

姬元嘴角勾起一丝轻蔑弧度:“只是寻常凡人罢了,体魄有些许磨炼过的痕迹,但距离入境还远。”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一众师妹纷纷讶异不已。

“毫无修为傍身也敢踏足青玄山?来送死的不成?”

然而梁月皱着的眉头却并未舒展,沉声道:

“临行前师尊曾叮嘱再三,此行我等不便与官府之人碰面,有此子在山中乱窜,我等反而不好行事。”

姬元闻言,眉目微凝:

“师弟这就去把他打发走。”

梁月:“我刚说了,不可与官府之人碰面。”

姬元魅然一笑:“师姐忘了,师弟乃男儿身,我洞玄道院历来只收女弟子,师弟过去劝诫一番,若是他不从,我便断了他双腿省的他进山捣乱,事后就算此子提起,料想官府那边也猜不到我洞玄道院的头上来。”

此言一出,姬元身后的一众师妹纷纷脸色一肃。

唯有姬元脸上依旧挂着那阴邪淡笑,静等着大师姐发号施令。

然而梁月却道:

“一介凡夫俗子而已,何必与他过意不去。”

姬元连忙拱手:“还是师姐心善……”

可他恭维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到梁月话锋一转:

“这山中精怪全都似着了魔一般嗜血凶残,此间离暮云山谷尚有些许路途,这样,略施小术,引那少年走到我等前头去,替我等挡上一难,也不枉他来这世上走一遭。”

姬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即道:

“还是师姐深思熟虑。”

其身后的小师妹们一个个皆已是面色悻悻。

……

“婊子!”

山头的另一侧,赤衣那开裂的双眸蓦然一凝,血色红唇间咬牙切齿。

邵弦则还在继续压制着一身的武夫劲气与气血,忽然听到赤衣的叱骂声,抬头问道:

“怎么样?我骗过他们了没?”

鬼脸儿冷笑:“一个想要打断你的腿,另一个想把你推到她们前边去喂妖。”

邵弦讶然:“那是骗过了还是没骗过?”

赤衣:“骗过了,她们没发现你是入境武夫。”

邵弦点头:“晓得我是个凡夫俗子还推我去送死,那确实是婊子了。”

不多时,一抹紫色迷雾就从邵弦头顶的树冠上飘落下来。

邵弦立马猜到是那群婊子在施法,想蛊惑自己的心神,当即眉头微皱。

而他刚想抽身闪躲,却猛地瞥见飘在半空中比自己高出一个身位的赤衣毫无征兆地扯开了胸前衣襟,露出轻柔裹胸之上的两抹傲人丰腴。

冷不丁被来了这么一下,邵弦不由得目光一滞,心神震荡。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赤衣已是抬手一挥,将那降下来的紫色迷雾尽数驱散。

……

同一时间,山头另一侧。

姬元眉心再度开裂,以天赋神术探查到远方那少年刚才某一瞬心神失守,当即嫣然一笑:

“成了。”

……

与此同时。

青玄山最外围,另有两道身影姗姗来迟。

也是两名年轻女子。

前者身段修长,着素色青衫道袍,气度不凡。

后者则是身披袒膊半臂袍,内衬墨色轻甲,夔纹狰狞,腰间系有三尺长剑。

此女剑眉星目,额前散落几缕青丝,英气逼人。

正是半个多月前拜入龙虎山门的秦子彤。

秦子彤:

“师姐,既是来此除魔卫道,为何要刻意避开洞玄道院和北镇抚司的人啊?”

道袍女子想了一路也不晓得该如何给这心性淳良的小师妹解释这其中的复杂缘由,憋了半天只憋出俩字: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