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骸

青铜舰群的锈蚀声在月夜格外刺耳。叶归尘蜷缩在灵田沟渠中，看着掌心星纹枷锁吞噬第七只青铜甲虫。这些从舰队残骸爬出的机械生物，正循着璇玑残留的星辰之力，在七星灵树的根系间筑巢。

“你养蛊呢？“

苏蝉衣的冰靴碾碎试图攀上衣摆的甲虫。她提着染血的食盒，发间银簪换成青铜舰的零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食盒掀开，竟是用星砂烘焙的灵米糕——与叶家祭祖时的供品一模一样。

叶归尘的断剑抵住她咽喉：“你到底是谁？“

苏蝉衣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星纹枷锁上。枷锁突然活物般蠕动，在两人手腕间结成青铜锁链：“我是第九百次轮回的幸存者，你是第七代星宫实验体——这个答案满意吗？“

锁链崩断的刹那，七星灵树突然暴长。根系刺破地层，露出下方浸泡在星髓液中的青铜棺椁。叶归尘的星辰瞳术穿透棺盖，里面蜷缩着十二三岁的自己，心口插着半截冰魄剑。

剑峰首座的剑气劈开夜幕时，叶归尘正被青铜甲虫群淹没。这些米粒大小的机械生物啃噬着星纹枷锁，每吞下一粒星砂，甲壳就泛起与舰队同源的暗金纹路。

“北斗诛邪！“

万丈剑光如天河倒卷，却在触及甲虫群的瞬间被折射分散。首座的道袍被洞穿数十孔洞，露出内衬的青铜软甲——甲片纹路竟与星陨阁主的面具如出一辙！

“师尊...不...“叶归尘的嘶吼卡在喉间。首座反手将佩剑刺入自己丹田，喷涌的灵气中混着星砂：“快走！他们在用我的剑心定位...“

青铜舰队主炮充能的嗡鸣吞没尾音。叶归尘抱着首座残躯翻滚下剑峰，身后山体在湮灭光束中汽化。苏蝉衣的冰魄剑划开虚空，拽着他跌入青铜棺椁。棺盖合拢的刹那，他看见十二艘副舰组成叶家族徽。

星髓液的冰冷刺痛每一寸肌肤。叶归尘在液体中悬浮，看着棺椁内壁浮现的星宫密文。那些蝌蚪状的文字钻入皮肤，在骨骼上刻下《周天星辰诀》全篇。当最后一道铭文完成时，冰魄剑突然穿透棺椁，剑柄上缠着苏蝉衣染血的发带。

“该醒了。“

复制体的声音与本体别无二致。叶归尘破棺而出，青铜甲虫群已进化成人形机械体，瞳孔映出他前世杀戮的画面。七星灵树在战火中化作巨剑，星砂顺着剑纹流淌，在地面绘出北斗诛仙阵。

苏蝉衣本体与复制体在舰群间交错厮杀，冰晶与星砂碰撞出璀璨光雨。叶归尘的断剑引动天雷，却劈中正在结印的剑峰首座残魂。濒死的魂体突然凝实，指尖点在叶归尘眉心：“看仔细了！“

识海轰然炸开三千年前的画面：星宫舰队降临此界，叶无涯将青铜文明的孩童投入熔炉；议会元老剜出自己眼睛，镶嵌在舰队主控室；云裳抱着刚出生的他跪在血池，身后是十万具克隆胚胎...

“我们才是侵略者。“首座魂体消散前留下血泪，“赎罪吧...“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叶归尘跪在舰队残骸上，看着掌心星纹吞噬最后一块青铜甲片。苏蝉衣的本体与复制体两败俱伤，冰魄剑与湮星轮同时贯穿彼此心脏。

“杀了我...“复制体咳出星砂，“才能终结轮回...“

本体却握住叶归尘的手刺向自己眉心：“九百次的罪，该清了...“

双生魂碎裂的刹那，青铜舰队主控室亮起血色警报。驾驶舱内那个与叶归尘容貌相同的少年睁开眼睛，身后展开星砂凝聚的机械翼：“第七代实验体，欢迎来到真相之间。“

全息投影铺满天地。叶归尘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挣扎：有的成为议会屠夫，有的化身灭世魔尊，唯有当前时空的自己手持断剑，脚踩星宫与议会的双生图腾。

“选择吧。“少年按下控制台的猩红按钮，“继承星宫遗志清洗此界，或者...“

他的手指移向蔚蓝按钮，映出地球的轮廓：“开启新纪元，当个普通人。“

七星灵树的残根突然暴起，贯穿少年胸膛。璇玑的虚影从树根浮现，星砂组成的身体正在燃烧：“傻小子，他才是你的本体！“

湮灭光束吞没整个修真界时，叶归尘抱着苏蝉衣的残魂跃入时空裂缝。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驾驶舱少年破碎的脸上，露出与自己相同的苦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