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账号”

“这不就是了嘛~中立区域之一的茶水摊,郦城仅有的三处和平场所,据说那里驻扎的老爷子强得令人难以理解。”

凌霜目露了然,自己果然没有判断出错,灵魂接触的瞬间她就感觉李砚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来自郦城的生杀血气,现在看来果然无错。

“可于我而言,那间茶水摊只是惊鸿一瞥,我根本没有真正踏入意识海上过,也不知道什么通往郦城的渠道。”

“……有资格却没有进入?不应该啊,五城意志的触角,古往今来可从没发生过这种错误。”

凌霜再次坐了下来,抵着膝挠着头,脸儿上露出复杂的困惑出来,

“除非……你从来没做过梦?”

“也不可能吧,哪里会有这样的人?睡着的同时意识就应该被梦境填满了呀,真是奇也怪哉。”

可偏偏就是这一句话,怔住了李砚,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似乎确确实实再没有做过梦。

毕竟进入定格世界的前提就是睡眠,李砚整个入梦的时间都被前世充塞,没有任何余暇享受梦乡。

自然,意识海的触角无法波及到他,即便在道行突破时他被五城发现并赐下了资格……但无法入梦,也就无法被五城收摄,成为觉醒。

“你这……还当真是前所未有。”

在听闻了李砚的解释后,凌霜简直是如看着什么稀世珍宝般,绕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娇笑道,

“有着被五城容纳的资格和通行证,却因天赋的限制无法找到自己凭依的身份?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你可以通过支付代价,在另外一侧具现这世界内的任何事物?甚至包括法宝和生命?”

“是……可那又怎么了?”

李砚回答道,既然凌霜已经被封宝成了定格世界的一份子,这点常识他倒是并不吝啬。

可凌霜的眼神却越发晶亮,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萌发,竟然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欢愉!

“你把我灵魂,具现出来吧!”

“……什么?”

“我的灵魂会陷入沉睡,沉睡之后就会被意识海的触腕勾到五城之上,附身到城中固定一位原住民的身体上!”

“这就是进入意识海有两个必要条件,‘渠道’和‘凭依’,渠道只藏在修士魂中,其实换作任何一人都能找到,甚至直接借此进入意识海上!”

“但即便偷渡进入了意识海中,他们的魂却无法得到五城的认可,毕竟不是直接被五城认可并给予通行证的人,他与意识海没有‘缘’。”

“可是你有啊!寻常人选择‘偷渡’,会在抵达凭依的瞬间被碾杀,可是你不会,你本来拥有被五城认可的一切条件!”

“……怎么解释呢,就好比这个世界的网游,所有人都根据身份只能有单独的账号,你却是个系统错漏出现的BUG,可以顶替任何人的账号!”

“哈哈……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凌霜深吸一口气,感觉心中似乎填满了前所未有的情绪,偏离规则,离经叛道,荒诞的满足让她差点大笑出来,

“将我的灵魂具现出来……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以他为渠道抓住通往天上的触腕,我在五城的身份就是你的了。”

“这就是我的房租。”

“……”

李砚沉默,这房租的分量已经十分之重,不是指凌霜的灵魂和凭依,她所赠予有关意识的知识和信息,才是更加珍贵的宝物。

可李砚担心的不是这个。

“你以前的性子……就是如此的跳脱和古怪吗?”

“也不是吧……毕竟出身三品大员的家中,基本的诗书礼易春秋都是必修科,说来我还挺文静柔和的,离家出走是我有生最叛逆的一次。”

凌霜收拾着她散在地上的行李,没有一件能和“文静”两字扯在一起,虽不至于是放荡,但也自由个性到了极点。

“但我这不是死了嘛,当然得学着放纵些……可或许也不是这样。”

她突然地转过身子,双臂在灰尘和阳光下张开,笑容张扬且放肆!唯独那一对金黄的瞳仁中,隐约间,似乎蒙上了一层浑白的迷雾,

“让我们换个话题吧,这方定格世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世界……还是单纯你精神的映射和投影?”

“前者是外物,相当于独属于你的一份宝物,而被收摄进来的我,不过只是被炼入宝物的一个器灵和囚徒。”

“而若是后者……我,就已经不再是凌霜,而是名为‘李砚’这个人精神的一部分……你的另外一个人格。”

“我是我……还是,我是你呢?”

……

……

现实世界中,那滚滚车队的最后一辆马车上,李砚幽幽苏醒,眼神的情绪看似并无起伏,依旧是那浑白的一片,

可腰间的白面儿,却是缓缓翻到了最后几页,在那被绝望和妄语填充的字里行间中,轻飘飘地刻下了又一个名字。

随即再无声息。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精神科里迄今为止记录过的所有病例,都要染过一遍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砚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治疗癔症的药师,起码阿明是没这手本事了,他日志后面累积的污垢,已不知要多久才能剔除。

博士院需要收录的病人,看来不只有小团团啊……也不知道攒的诊疗费够还是不够。

胡思乱想一阵,李砚感觉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也在这时车队停下,团团的小脑袋从窗口处探了进来,小声提醒道:

“师哥吃完饭了,老爷子他们猎到了两头獐子,晚上吃不吃些肉羹?”

“稍等,我翻翻行李,先前酿的酱油应该还有剩下的。”

李砚跳下马车,甩去一身阴冷,将小团团高高地揽在怀里,团团笑着搂住李砚的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几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哥……里面那位姐姐,脸怎么好像肿了些,嘴角还在流血?”

“……”

“她活该。”